飄天文學 > 異亂之世 > 575、影子
    要論官方層面的關係,他目前和大使館及其航空航天部門的關係是最好的,而地方上的,除了何軍,他還真沒什麼關係。

    陳祕書接過李和的煙,只是把煙放在桌子上,拒絕遞過來的火機,然後笑着道,“許大使的意思是讓我來請你,可以在一起聚聚,在國內,大家不容易見面,而你來一次倫敦,也聽不容易。”

    “還是我請許大使吧,留個電話給我,晚上我安排地方。”說不清的緣由,李和總要躲着大使館,特別是倫敦的大使館。

    陳祕書苦笑道,“我們公職人員不是像你這樣可以便宜行駛事的,總有那麼多閒話的。請不要推辭了。”

    “理解。”李和是不得不去了,“晚上六點鐘,一定準時到。”

    “謝謝,恭候你的大駕光臨!”陳祕書見李和同意了,便留了個地址,起聲告辭。

    丁世平把他送到門口,又同他握手告別。

    而李和一直站在客廳裏發呆。

    他見丁世平回來,才道,“幫我把我的襯衫找出來,給燙燙,晚上好穿。”

    丁世平問,“要領帶嗎?”

    李和搖搖頭,“不用。”?

    他把一直放在箱子裏不曾穿過的皮鞋找了出來,自己用鞋油擦了一遍又一遍。

    太陽已經西斜去,風大了些,也涼了些。

    英國雖然維度高,可是它的的好處是冬季不冷,夏季也不太熱。

    駐英大使館新館舍落成也才五六年,座落在倫敦市中心區的波特蘭大街上,因爲位置原本就是大清國的使館,所以對高仿翻新情有獨鍾的英國人,要求新館的建築是必須恢復原大清使館的樣貌,保留原裝。

    建築外形已定,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但是從街景上看還是頗爲壯麗,畢竟,當年的天朝上國在外邦也是不肯丟威嚴的,第一任大使是郭嵩燾,響噹噹的正二品大員。

    只是陸徵祥說過,“弱國無公義,弱國無外交”,國力就是外交官的“腰桿子”,決定了外交官骨頭硬不硬、講話有沒有底氣。實力弱的國家,在國際上沒有話語權。

    所有不管是郭嵩燾、曾紀澤,還是後來的顧維鈞,在這個位置都是如履薄冰。

    大使館的外面是一道鐵欄杆,李和從車上下來,點着煙在門口仔細瞧了一會。

    許大使親自從裏面迎了出來,無視李和伸出來的手,直接給了一個擁抱,拍拍李和的背道,“歡迎,歡迎。”

    “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出來接。”李和才這有機會和他握手。

    “跟我生分了是吧?在一起那麼多酒都是白喝了。”許大使和李和打完招呼,又對丁世平招呼道,“老丁,你這傢伙能喝,晚上不準跑。”

    “一定,一定。”丁世平只是含笑握握手,就退到了李和的身後,他很清楚,要不是因爲李和,誰能認識他是誰?

    “喝酒?我還真怕你陪不起來。”李和也順便開起來了玩笑,跟着許大使一起進了大使館。

    陪同許大使出來的一些人,都是挺好奇李和的身份,能讓許大使親自出來迎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可是他們也得過什麼消息,說國內有什麼人要來?

    不少人把陳祕書纏住,詢問這是什麼來頭。

    當聽說只是一個民營個體戶的時候,又都恢復了不以爲意的樣子,以爲只是許大使的私交。

    室內的裝修還是中國傳統建築的手法,整個宴會廳頂棚的處理都是採用了井字格形勢的天花藻井。在中國古代,皇帝們的重要的大殿,會在屋頂安裝藻井。

    比如紫禁城裏面,皇帝舉行大典的太和殿,辦理政務的養心殿,乾隆皇帝準備當太上皇時使用的皇極殿,供奉玄天上帝的欽安殿。

    整個宴會廳都非常華麗,而配上燈飾之後,又顯得非常現代化。

    宴會廳已經擺上了一張小餐桌。

    許大使笑着道,“我沒拿你當外人,不帶你去會議廳,咱們直接開喫。”

    “火鍋啊?我喜歡,那就不客氣啦。”李和陡然自在了起來,顯然只是一頓敘家常的便飯。

    桌子上除了李和及其許大使,還有一名姓金的公使和劉姓的武官。

    大概是晚飯時間到了,旁邊的桌子上也陸續坐滿了人。

    李和看到了那個讓他心跳的身影,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個勁的喝酒。

    那人顯然也是看到了頭,只是愣了愣之後,依然細嚼慢嚥的喫飯。

    許大使說,“老弟,你要這麼喝,我可真陪不了你。”

    白酒一杯接一波,他根本受不住。

    單眼皮,小圓鼻子,喝完酒之後,紅撲撲的。

    李和拍拍他肩膀,大聲的道,“我說你不行,你就不行!喝酒敢跟我詐唬?”

    他也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一隻手拿着酒杯,一隻手搓着膝蓋,低着頭,動作很緊很緊。

    她的影子貼在他的心上,使他掙扎,像塊病似得。

    他像塊破廟似得,四處漏風。

    許大使被他的話引得哈哈大笑,不願落了威風,爽氣的道,“不喝爬你,我不姓許。”

    果然,這頓飯局,只關於私人情誼,誰也沒有談其它。

    他們的酒喝到一半,李和斜着眼,裝作漫不經心的,四處看,看到她喫好飯走人,他的心更加揪着了。

    到飯局結束,他也沒有再看到她。

    出了大使館,他拒絕許大使再繼續相送,直接上了車。

    可是上了車後,他又中途下車,一個人蹲在路邊的臺階上抽菸。

    “沒事吧?”丁世平以爲他是喝多了。

    李和搖頭,“沒事,坐着透透氣。”

    突然又道,“你先走吧。”

    “那你怎麼回去?”丁世平以爲李和是耍酒瘋,可是看到離自己越近的影子,猛一回頭,卻看到了一個高高窕窕的女孩子。他沒再多話,“那我先走。”

    李和沒理她,只是對着離着自己越來越近的人影看。

    他的瘦臉上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腮上微微的動了動,傲氣使他不願意與她先開口。路燈不甚明亮,可是他依然能瞧見她的眉眼,她的身段,跟着記憶裏的樣子,還是能夠重合,都沒怎麼變。

    可是即使說話,又說什麼呢?

    怎麼問呢?

    他的神氣顯然是很不安,哪怕他現在有點傲氣,他也不願意把她嚇跑了。生命本來就是沒有條理的,老朋友見面不是常常相對無言嗎?

    “你什麼時候來的?”卻是她到他跟前,先開的口。

    “有十幾天了。”總比僵持着強,李和還是應了。

    他繼續抽菸,手有點顫,眼中也溼了一點,溼的像哈巴狗遭雨淋一樣。

    她繼而問,“現在怎麼樣?”

    他沒有回答,不是難以出口,他是思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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