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玲薇忙去拉宋天祿,可發現根本拽不動。

    她看着咳嗽不止,臉色漲紅的爺爺帶着宋伯明、宋炆山等長輩跪在自己面前,神色中,有着一抹掙扎。

    不由得,宋玲薇看向姜應玄,眼中有幾分期許與求助。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莫要在未來某個時刻回憶今天時,有那麼一絲後悔就好。”

    姜應玄溫柔一笑,與剛剛至高無上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後悔麼……”

    宋玲薇喃喃自語,陷入沉默。

    那些冷嘲熱諷,拼了命將她從家族除名的人,如今千方百計的勸她回去。

    可她應該回去嗎?

    “爸,你看你。”

    宋正濤有些繃不住,忙上去輕拍着宋天祿的後背,幫其順氣。

    陳美玲要阻止,可嘴巴張了張,最終只暗暗跺腳。

    儘管兩人如此,卻同樣沒有勸自己女兒什麼,宋玲薇受傷害最深,也只有她,纔有權利抉擇,但不管什麼,他們都會支持。

    “玲薇,你爺爺他上了年紀,身體又不好,要不你假裝答應先讓他回去,我們繼續跪着給你賠罪,實在不行,你打四叔幾下,出出氣也行。”

    宋鴻飛一副大孝子的模樣,長嘆口氣。

    他妻子何曼姿跟着開口:“玲薇啊,打斷骨頭筋仍在呢,你體內流着宋家的血,一家人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對吧?”

    “你們不說點什麼?”

    宋天祿回頭看向宋伯明與宋炆山,聲音有些冷。

    宋伯明與宋炆山皆低着頭,一言不發。

    兩人在宋家橫行慣了,如今雖說失勢,但也不肯徹底低頭。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收回你們在公司的一切職務與股份,交由宋玲薇一家。”

    宋天祿一句話,如同重錘般砸下。

    “什麼?”

    宋伯明與宋炆山驚呼一聲,瞬間面如死灰,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垂頭喪氣。

    失去了在公司的職務,他們沒權不說,僅靠着年底的一點點分紅,都不夠養家餬口。

    “正濤啊,從今以後你擔任副董事長,可好?”

    宋天祿看都不看二人一眼,詢問着看向宋正濤,神色鄭重。

    宋正濤半驚半喜,別看宋家沒了方家婚約,沒了武部的關係,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底極深。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沒有被衝昏頭腦,默默無言。

    “玲薇啊……”

    此時,跪在地上的宋天祿緩緩擡頭,渾濁的雙眼看去,輕喚一聲。

    四目相對,宋玲薇一顆心微微觸動,再也強硬不下去,聲音顫動:“爺爺,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你快起來吧。”

    “真的?你可不能騙我一個老頭子!”

    宋天祿眼睛一亮。

    “真的。”

    宋玲薇點了點頭,平日裏很輕鬆的動作,現在卻有些沉重。

    她仍有那麼一絲希望,希望宋家經歷此事後會變好。

    宋天祿站直身體,撲了撲身上的灰,終於鬆了口氣,臉上浮現笑容:“玲薇啊,明天你就去公司上班吧。”

    宋玲薇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久留,今天發生了很多事,讓她有些累。

    姜應玄看出她眉宇間的疲倦,兩人牽着手,轉身回家。

    宋正濤與陳美玲也跟着離開。

    宋家的年中會,就以如此峯迴路轉式的結局告終。

    許久後,宋家大堂上。

    宋天祿端坐在首位,始終臭着張臉,一言不發。

    其他人束手垂頭立在兩旁,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怕招來老爺子的目光。

    “爸,誰也沒能料到那個姜應玄會認識那麼一位驚天動地的人物啊,不能完全怪我們。”

    宋鴻飛緩緩開口。

    在他身旁,宋伯明與宋炆山的臉色比哭都要難看。

    一個自家兒子被武部除名,一個自家女婿解除了婚約,又沒了公司職務,如今兩人的倚仗被完完全全抹去。

    不僅如此,兩人在宋家的威信也受到巨大打擊,地位一落千丈。

    今天離去的賓客中,只怕都在暗地裏笑話他們,笑話宋家。

    此時,宋天祿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可見有多失望。

    “爸,爲什麼要下跪去求啊,他姜應玄再厲害,咱們大不了不理他就好,沒了他,我宋家依舊可以在省城活的不錯。”

    宋炆山開口。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都點了點頭。

    宋家在省城屹立了百年,什麼風雨沒經歷,錯失一個姜應玄而已,不算什麼。

    “哼,不低頭能行麼,我若離世,偌大的宋家誰能支撐?以前有景龍有靜嫺,可現在呢?靠你們幾個廢物?”

    宋天祿聲音很冷。

    宋炆山被他戳中短板,頓時啞口無言。

    “我宋家能夠傳承至今,靠的醫術醫藥,靠的廣結人脈,可你們呢,一個從醫的都沒有,以前就說難難難,喫不得苦,只會偷奸耍滑,現在被姜應玄那麼一弄,我宋家徹底斷層。”

    宋天祿雙目虛眯:“若沒有靠山,我宋家就如同案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衆人臉色沉了下來。

    確實,宋家看似勢力不弱,資產雄厚,但實則根基虛浮,如今徹底暴露出來。

    除了宋天祿外,第二代中沒一個能拿得出手,而第三代,如今除了宋玲薇外,其他兩個曾經很厲害,但現在已經失勢。

    “好在玲薇善良,纔沒有徹底與我宋家斷了關係,否則,我宋家不用幾天就會從省城豪門中除名。”

    宋天祿長嘆口氣,整個人一下蒼老了許多。

    許多宋家小輩們,第一次發現,宋家的擎天巨柱,如今已經頭髮花白,雙目渾濁,皮膚上佈滿老年斑。

    宋天祿終究已經八十多歲。

    “爸,雖然玲薇會回公司,可隔閡已經產生了啊,我們不能把全部賭注都放在她一人身上,而且,她畢竟一介女流……”

    宋炆山眉頭緊皺。

    “不放該如何,其實什麼公司職位,股份,你們以爲在人家眼裏真的很重要嗎?姜應玄認識安家家主,只需要說上一句話,我宋家頃刻間瓦解,今天他沒有動手,全看在玲薇的面子上,怕她難受罷了。”

    宋天祿搖了搖頭。

    衆人低頭不語,他們誰都沒有料到,有一天自己家族的未來,會寄託在那個誰都瞧不上的宋玲薇一家身上。

    “你們說,今天安家家主的出現,會不會跟姜應玄認識的大人物有關係?”

    沉默了一陣的宋伯明突然開口。

    宋炆山一拍額頭,恍然大悟:“對了,我記得正濤他們曾說,姜應玄能夠在拍賣會上豪擲千金,就因爲那位大人物。”

    “有可能!姜應玄纔多大,豈能認識安家家主那等人物,今天的他,不會又在狐假虎威吧!”

    何曼姿眼睛一亮。

    衆人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沒錯。

    “可他至少有勢可借。”

    宋天祿搖了搖頭。

    “我聽說,林家備置好禮去請了那位大人物參加婚禮,要我看,不如再等等。”

    宋炆山眼睛一轉,緩緩開口:“若那位大人物答應了去參加林少的婚禮,就說明眼裏根本沒有姜應玄,兩人關係淺薄,大人物根本不需要在乎,若他不答應,那我們只能另謀出路。”

    “要不聯繫一下郗賢吧,林家的事,她最瞭解。”

    宋伯明此話一出,宋家場內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宋郗賢,宋景龍等三代們若見到,得叫一聲姑媽,但和宋家已經好幾年沒有來往。

    而其中緣由,正因爲宋玲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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