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去!”

    男人半跪在地上,手肘攀附着輪椅,姿勢……很難不引人遐思。

    他背對着顧夢溪,兩個字充斥着惱怒。

    顧夢溪把注意力從男人的身材上拉回來,看着他的背影,心頭不由閃過一絲落寞。

    從天之驕子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任是誰也不可能輕易接受吧。

    “用我幫你嗎?”

    “我讓你出去!”傅允昂再次呵斥。

    宛如困獸般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不難聽出傅允昂壓抑着的怒火。

    顧夢溪冷不防被他的震怒嚇得身形一頓,害怕消退後,她反而更加可憐眼前的男人。

    她靠着門邊,雙手抱臂,故作嘲諷道:“就連奕秋都知道從哪摔倒就從哪爬起來,傅允昂,你還給奕秋當爸爸,你有樹立一個好榜樣的想法嗎?還不如把奕秋養在老宅算了!”

    提到了弈秋,傅允昂沒有出聲,但脊背明顯僵硬了幾分。

    “我不幫你,但你自己得爬起來。”顧夢溪的聲音擲地有聲,沒有嘲諷,沒有蔑視,有的只是認真。

    沉默半晌,跪在地上的傅允昂開始動作,他攀着輪椅,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手臂上。

    顧夢溪不知不覺停止了呼吸,也許在傅允昂眼裏,他是狼狽的,但是在她眼裏,她看到的只是倔強。

    “刺啦”

    突然,輪椅忽然動了!

    沒有支撐點的傅允昂眼看就要滑倒,顧夢溪見狀眼疾手快衝上前,溫熱手掌心貼上他冰涼的手臂。

    顧夢溪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支撐着傅允昂不倒下去,難免肌膚相貼。

    冷與熱的碰撞讓人一時間忘記了這個難堪的動作,低垂的視線正好與傅允昂四目相對。

    她有一雙深情眼,而他眼中盡數冷戾和漠然,卻都在昏黃的燈光下氤氳成溫柔的顏色。

    一個昂着頭顱,一個低着腦袋,彼此呼吸靠近,在不知不覺之間。

    突然,浴室外的牀上傳來一聲囈語,顧夢溪如夢初醒,一手扶住輪椅,對傅允昂道:“我……我扶着你,你快上來吧……”

    傅允昂喉嚨滾動,收起下巴平視前方,眼中情緒翻涌,最後化爲一片沉寂,他手上用力,這次平安坐到了輪椅上。

    顧夢溪臉燒得通紅,爲了避開某人視線,蹲下身撩起男人褲腳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其他傷口後,想把褲子放下來,一隻小手伸了過來。

    “奕秋嗎,你醒了?”顧夢溪有些驚喜,不管怎麼說,弈秋現在對他來說就是救星。

    但她沒想到傅奕秋會做出這個動作。

    傅奕秋沒說話,只摸着肌肉萎縮的腿,沉默地望着她。

    “奕秋,鬆開。”傅允昂身體一僵,俯身想移開他的手。

    傅奕秋的力氣並不太,但很固執,傅允昂才弄開,他又放上去。

    “奕秋,爸爸的腿是受傷了,不過不用擔心,我會治好他,也會治好奕秋。”顧夢溪摸了摸他細軟的頭髮,“現在,奕秋該去睡覺了。”

    傅奕秋站在旁邊沒動。

    顧夢溪也沒再看他,好像剛纔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幫傅允昂脫了褲子,放好水,把換洗的衣物放置好,顧夢溪這才抱着小傢伙重新回到牀上。

    “我居然這麼主動就開始履行義務了……”顧夢溪嘟囔。

    不過她要是不做的話,今晚還不知道折騰到幾點才能睡。

    以往有傭人在倒是不用她操心,只是今晚回來得晚,別墅裏又沒有輪班的人。

    有了!

    顧夢溪眼睛一亮。

    等傅允昂再次出來已經收拾好情緒,冷貴矜傲,一點都看不出剛纔惱怒的樣子。

    “家裏要不要再請幾個傭人?”顧夢溪裝作閒聊的樣子,若無其事地開口,“不僅是你,奕秋也需要人照顧,我還有事要做,不能二十四小時跟着他。”

    她敏銳地感覺到傅允昂身上的氣息沉了一瞬。

    “可以。”

    聞言,顧夢溪微愣,她還以爲要多花費些口舌呢。

    “熟人照顧奕秋更好,可以的話,我建議你直接從老宅那邊挑幾個細心的人。”顧夢溪一本正經地道。

    “你說過,老宅的環境會讓奕秋變得不自在。”傅允昂指出她話語裏的漏洞。

    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似乎,很關注傭人?”

    那一瞬間,顧夢溪的心臟有種被他緊攥着的窒息感。

    她知道傅允昂性子謹慎敏銳,但實在沒想到他敏銳到這般程度。

    她也不過提過老宅的傭人而已!

    不過,比起其他事物,她對老宅傭人的關注度確實多了些。

    快速在心底思考對策,顧夢溪還要控制着身體,要以閒適的狀態躺着,但凡有一點緊繃,都會讓傅允昂確定猜測。

    “你想太多了。”她裝出淡定的樣子,“只是家裏突然來外人的話,誰都不放心,但又不得不讓人照料,我只是選一個最快的方案而已。”

    “明天,我會去跟爺爺提。”凝視她片刻,傅允昂點了點頭。

    顧夢溪嗯了聲,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關燈睡覺。

    當房間陷入黑暗之後,她纔敢放鬆一點。

    看來,是她太過於心急了。

    兩人都是整夜輾轉難眠,傅允昂想的卻是他今天情緒失控。

    才殘廢的那段時間,他也陷入過深深的厭棄之中,大概是這兩年逐漸適應了,又有顧夢溪給他的希望,再次陷入狼狽無助之後,他難以壓制情緒。

    所以,他要盯緊顧夢溪,早日擺脫這份狼狽。

    黑暗中,傅允昂眼底閃過一絲狂熱。

    第二天一早,顧洛慈就拖着行李箱眼巴巴地到了別墅,一副要長住的姿態。

    “這是連家都搬過來了?”顧夢溪喝了口咖啡,看着她的裝備嗤笑一聲。

    “姐姐說笑了。”顧洛慈笑容僵了下,隨後若無其事地想要靠近她,“我只是怕奕秋和我熟了之後離不開我,怕他鬧,我就乾脆多帶了些什麼東西。”

    “離我遠點。”顧夢溪擡手拒絕。

    顧洛慈一臉無辜:“姐姐,我只是想着我們姐妹這麼多年沒見了,好好跟你續一下舊而已,你用不着這麼防備我。”

    不知道想到什麼,顧夢溪冷笑一聲,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勾魂的無常一樣。

    “真的不用防備你嗎?”

    顧洛慈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

    要的就是這個反應。

    顧夢溪勾脣,跟着她的步伐,步步緊逼:“但妹妹看我的眼神,爲什麼總是帶着殺意?是想將我取而代之嗎?”

    強力的壓迫感讓顧洛慈跌倒在沙發上,心跳迅速的像是要衝破胸腔。

    “你……”她顫抖着脣看着眼前行如鬼魅的女人。

    顧夢溪擡起手。

    “顧夢溪,你敢打我的話,爸爸是不會放過你的!”顧洛慈身子一抖,色令內荏地威脅,“而且傅允昂也不會要一個喜歡使用暴力的妻子!”

    在商場那一場單方面的毆打中,她就明白她和顧夢溪的武力值相差巨大。

    “你在想些什麼?都是文明人,我可不會動手。”顧夢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故作無奈地攤開手,“我只是想拉你起來而已。”

    “還是……”

    “你做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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