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芷平靜地注視着站在她對面的林堰康,她的開口時的語氣是那樣的冷淡,冷淡的讓林堰康有一瞬間的失神。

    記憶深處中,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現在早已亭亭玉立,能毫不退讓的直視它的雙目。

    她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熱情活潑,即使把她遷的很遠,也每天雷打不動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甜甜的對他喊着父親。

    這些年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漸漸的長大。

    她從最初那個剛牙牙學語只會對他傻笑的小女孩,到現在已經可以平視他的雙目,以同樣冷漠的眼神,帶有審視意味注視着他,一如他當年對她那般……

    “第一次,我確實是打了林雅安,她手上的傷是被我一手造成的,但至於爲什麼,原因你是知道的,但是你漠不關心,你只想找個藉口來找我的茬!”

    “第二次,在總決賽的賽場上,林雅安和謝微微打得死去活來,最後前來拉開她們,身穿着和您同系軍服的軍官,應該是您的手下。我猜您就在不遠處,所以您明明知道她們說的是假話,但是呢!您仍然不關心,因爲您不在意這些,您只想要一個理由,過來找我的麻煩。”

    林堰康長眉微皺,林溪芷的話簡明扼要,一針見血。

    她說的並沒有錯,這次總決賽他雖然沒有入座在高官主坐上,但他也確實出席了。只不過是以令一種形式看完了林溪芷的比賽全程。

    林雅安和謝微微互毆的事情他也一早就知道。沈竹楠拉着林雅安走到他的辦公區,聲淚俱下的控訴林溪芷的行徑時,他表面默不作聲,其實事實的真相他早已瞭然於心。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他會如此病態的找一個藉口從主宅到這裏來?

    這些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得而知,林堰康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在藍初黎離開的那一天,他所有的思緒都彷彿在一瞬間被抽離。

    這些年林堰康病態似的恨着藍初黎,刻意漠視着他和藍初黎的女兒,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這一切的一切,都矛盾極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當林溪芷有一天真的不再去找他這個父親時,林堰康的內心會那的疼痛難平……

    明明是他自己不願意去見她,是他自己刻意的遠離她,漠視她,

    也是他自己,故意將她的住宅區遷的離主宅這麼遠。

    可當有一天林溪芷真的不來找他了,再見面也不在像以前那樣,傻傻的、怯生生的喊他一聲父親了,林堰康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的難受。

    這種感覺就和藍初黎當初不顧一切的離開他,而他無力的看着她遠去背影時的心境,也正如現在這般,心臟猶如被鈍刀一點點的活剮凌遲,從心臟上不斷傳來的劇烈鎮痛,讓林堰康臉色慘白,心口微滯,呼吸在一瞬間也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林溪芷扶起臉色蒼白,額頭上還在不斷的冒着虛汗的蘇瑪。

    她將手背放在蘇瑪的額頭上,感受着蘇瑪從皮膚上傳來的溫度。

    片刻過後,林溪芷罕見的慌了神,從蘇瑪額頭上傳來的滾燙溫度,讓前世早已看慣了生死的林溪芷,在此刻的心神也開始不安的晃動起來。

    她沒有再去管眼前這,其樂融融無比美滿的三口之家。她從非常厭惡這裏,這些對於原身不好的人,林溪芷都打心眼裏深深的憎惡着這些令她無比作嘔的人。

    當林溪芷扶起蘇瑪,從林堰康身前緩緩走過時,他原本那張平靜無波、威嚴肅靜略帶有滄桑臉,也在此刻徒然變了顏色。

    此時的林堰康,在看到林溪芷即將遠去的背影時,他的內心是那樣的慌亂,不安。

    在林溪芷極致威壓的作用下,林堰康此刻早已不能在控制自己的身體行動。

    他只能靜靜的站在原地,目送着這道藍色背影的離開。

    他無法去阻攔她的離開,正如當年,他無能爲力的看着藍初黎從他面前離去那般,過去與現在的場景似乎在一瞬間重合。

    離開的人執意要離開,而拼命想要去挽留的人卻如從前那樣,依舊無能爲力,什麼都無法挽回,只能眼睜睜的等待着絕望的降臨。

    蘇瑪的狀態極其糟糕,林溪芷扶着她還沒走幾步,蘇瑪已然快要身形不穩,林溪芷只好停下腳步,開始思考着,自己要以什麼方式在不觸碰到蘇瑪傷口的情況下,將她從這裏帶走。

    *

    林堰康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就這樣在靜謐的夜空中突然響起。

    “林溪芷,你若是此刻踏出林家的門,從今往後你再也……”

    “我再也不是你的女兒,你再也不是我的父親是這樣嗎?”

    林溪芷此刻本來就很煩躁,林堰康一出聲,她頓時更加煩躁了。

    她知道林堰康接下來要說些什麼,無非就是一些斷絕關係這類的話語。而這些她根本就不在乎,林家所有人的生死她都毫不在意,林溪芷所有的思緒,此刻都被蘇瑪身上的傷所牽動着。

    既然林堰康會這麼說,她也覺得這一切是該要有所了結了。

    真正的林溪芷下落不明,她一開始對林雅安出手反擊,還是會把握分寸,留有些許情面的。

    如果不是林堰康,如同失心瘋一般,不管不問、不聽解釋見她就揮鞭,林溪芷可能會在蘇瑪的提醒下,真的會恭恭敬敬的給林堰康行個禮,尊敬的喊他一聲父親。

    雖然林堰康不是她父親,她這麼乖巧的稱呼別人爲父親,這雖讓林溪芷會有些許不情願,但是她一定也還是會畢恭畢敬的照做的。

    畢竟他是原身真正的父親,她這樣不明不白的佔用了原主的身體,還不替她修復父女關係,等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回來了,面對着家長裏短一地雞毛的爛攤子,歸來的原主面對這一切會很難辦的。

    深知此道理的林溪芷,這些天在面對這些人時,一直留手、留手、再留手,剋制、剋制、再剋制,她都已經這樣小心謹慎、恭敬待人了,這幫人還要來污衊、她噁心她,處處找她的麻煩,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原主的遭遇讓她分外的心痛,原來的林溪芷善良溫和,謙和溫順,她簡直就是一位二十四孝好女兒,是一個耐心包容的好姐姐。

    林溪芷本來也是想按部就班的學一學原主的行爲習慣的。但有些人實在是不能慣,不能忍,他們根本就不配別人去善待。

    原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待在這裏,忍受着父親的漠視,承受着繼母和繼妹的侮辱和折磨,遭受着住宅僕人的怠慢和不恭。這簡直就是非人類的生活,在繼續待下去,沒病也會氣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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