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相也看到了，故意清了清嗓子，轉身同蕭氏先上了馬車，並落下一句，“沁兒，你們先聊會兒，我們等你。”
這要是換在平時，都定了親了，成婚前不宜見面，葉相肯定是不會讓二人單獨見的。
可眼下吧，容淮明兒就要離開了，下回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他這人又心軟，見一見也沒什麼。
“……”葉明沁自然明白父親什麼意思，聽了，雙頰倏地緋紅，但到底沒拒絕，低聲應下，便朝容淮走了過去。
容淮也在這時朝她走過來，二人相遇時，雙雙停下了腳步，四目對望着。
“除夕了，又年長了一歲。”葉明沁眉目含笑地看着他。
今日他穿的倒不是一身純黑或一身純白，而是一身墨藍，這般看着，倒是顯得成熟了許多。
本也是，容淮今年已二十二了，早已過了及冠的年歲。
等過了除夕，他便二十三了，她也十七了。
“是又長大了一年。”容淮也在看着她，鳳目中帶了一絲絲笑意。
過了除夕，她便十七了。
十七的年歲成婚，倒也還算合適，不算太小，不至於將來……
想着，容淮便覺得有些不該，連忙斂去那思緒，再次開口，“今日今上宴請羣臣，旨在同你對抗，收攏人心，至於那李夫人、張夫人挑釁，不過是她們夫君受了人指使。”
“那人，縣主認得，是蕭徵。”
蕭徵？
居然不是蕭衡……
葉明沁原本還以爲，會在宮宴上針對她的人，必是蕭衡及元嘉帝，卻沒想到，蕭徵還是沒拎清，要對她動手。
想着，葉明沁目中便浮起了絲絲寒意，既然蕭徵不聽勸，那她也沒必要顧忌了！
“依淮之見，縣主眼下還不宜同蕭徵撕破臉，非但不宜，還應同他走得近些。”見她臉色微變，容淮便勸了兩句。
葉明沁渾身怒氣這才收斂起，“嗯”了聲，“容公子倒不必擔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只是我在想着，蕭徵這個盟友，當初選擇的時候，是否草率了些。”
盟友盟友，在巨大利益還沒達成之前，便該是朋友。
可蕭徵這個盟友，過於多疑和優柔寡斷，對她沒有一絲信任，處處針對她，比仇人還不如。
“今上膝下的成年皇子，也就那兩位，你的選擇過於有限，”容淮知道她心裏不快，便順着她的話道，“不過，如今既已選擇了，便無可更改了，左右，他也不是個多重要的。”
一個不是那麼重要的盟友，別說是疑神疑鬼，就是死了，影響也沒多大。
“嗯。”
想到他明日就要去趙國，一去便不知何時歸，葉明沁並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說這些事上，雙眸定定地看着他，“你，你明日什麼時候啓程？”
倘若明日來得及，她必定去送他一程。
可若是太早，相府有門禁，她特意去送他，被人看了去，對她對他都不好。
“明日寅時初刻。”對於她，容淮從沒什麼可隱瞞的，鳳目中滿是笑意地回答了她。
“寅時初刻？”
葉明沁點點頭，想說卻又有些難爲情，可最後還是說了，“既是寅時初刻，明日我便不去送你了，過於早了點，不便。”
寅時初刻那會兒，天都還沒亮起來，正是酣睡的好時候。
“無妨，今夜便當是你爲我送行了。”容淮搖頭，許多話想同她說，可最後卻又都嚥了回去。
此去趙國，不是一兩日就能回來的事，即便他復國十分順利，至少也需要個一年半載的。
一年半載的時光，太過漫長。
“這麼說，那我倒是忘了帶禮來了，”葉明沁莞爾，在他開口之前，從頭上取下一支髮簪來，握在掌心裏遞給他，“這支簪子贈給你，望你不嫌棄，望你……平安歸來。”
平安歸來……
容淮目光閃爍了下，看着躺在她掌心裏的簪子，目光灼灼，並未矯情地去接，卻在手碰到她手的那一瞬，熱度傳遞，竟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整隻手。
落下這句，葉明沁便不再多留，轉身要離去。
“我也有一份禮，欲贈給縣主。”容淮卻在這時開口。
葉明沁的腳步倏地停下，卻未回身，只等着他走過來。
“縣主不轉過身來，淮如何相贈？”容淮已走近了她，低笑一聲，看着她的背影。
“……”葉明沁一顆心跳得飛快，可聽了他這句，還是轉過了身。
卻在轉過身的那一瞬，葉明沁猝不及防，雙脣上便覆上了一雙溫熱的薄脣，驚得她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呆在那兒，一動不動。
“小小薄禮，還望縣主收下。”容淮卻已離開了她的雙脣，將一個小盒子塞到了她懷中。
葉明沁回過神來時，擡頭卻已見容淮轉身走了，只聽他落下一句“一年之內，淮必歸來迎娶縣主，極致風光。”
極致……
他這意思，是他一年之內就能拿下趙國？
葉明沁到這會兒都還有些呆呆的，等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是了，他前世也沒用多久，一年左右的光景便拿下了趙國，這世想必會更快了吧？
畢竟，他前世糧草不足，這世糧草足夠。
“不對，我在想什麼？那廝，那廝方纔竟……”葉明沁垂眸，想起方纔他叫她轉過身來是爲了……親她，她便忍不住臉紅。
或許，是她從未想過，似他這般正經的人，也有這一面。
不正經！
可她，可她喜歡！
“一年之約，我等着你便是。”葉明沁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喃喃一句。
……
回到相府時，已是月上柳梢頭，丫鬟小廝們都已困了。
“再過會兒便是子時正刻了，一會兒都到松柏苑去拿壓歲錢，”葉相同蕭氏一道回房之前，細細地叮囑她一句，“可別睡着了，今兒得守夜。”
守夜是每戶人家都必須的事兒，可葉家卻格外的嚴苛。
旁人家，兒女年紀還小，熬不住夜，長輩或許會讓小輩們先睡會兒，等快到時候了再喊起來就是。
而葉家，則是小輩們再困也得堅持住，絕不能先睡了。
“父親放心吧，女兒知道的。”葉明沁微笑着應下。
葉相見了，這才點點頭，同蕭氏一道回松柏苑去了。
在衆人都離開後，葉明沁便獨自拿了本醫書看起來。
夜深露重，燭火時不時地隨風搖曳下，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
不知過了多久，葉明沁正要喚白露進來，詢問何時了，卻在起身的那一瞬，袖子不小心碰到了邊上的小盒子。
“咣噹”一聲，小盒子應聲落地。
“這麼沉的聲音，裏頭裝的是什麼？”葉明沁秀眉微蹙。
原本她並不打算這會兒就把小盒子打開，可如今她不打開都不成了。
小盒子的鎖已開了。
想着，葉明沁便彎腰將小盒子撿了起來，卻在打開看清的那一刻，目中滿是震驚，並迅速地將小盒子合上了。
容淮他……竟將傳國玉璽贈給了她！
隨國是最後一個擁有傳國玉璽的國家了，也因此，當年纔會有那麼多個國家聯合起來，攻打隨國並將其覆滅。
得傳國玉璽者，得天下才是最正統的。
可如今，他卻將傳國玉璽給了她。
“這個太貴重了。”葉明沁心中餘驚未定，若讓人知道了，葉家必定覆滅！
不論是出於爲葉家着想還是這份禮太過貴重，她都不能收。
這傳國玉璽，她只暫代他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