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捧着雞冠子血和拌好燒好的蟲末兒進來,小心翼翼地交給了顧昭昭,看着賀蘭玖這副可憐樣,十分不忍。
接過陶碗,顧昭昭用小銀勺取裏面猩紅色的液體,在每一處穴位上,順着銀針滴下去,賀蘭玖的肌膚有了細微的變化。
“李管家,你幫我把大人扶起來,扶住了。”
“是,夫人……”
李管家用盡全力,把賀蘭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申請,顧昭昭從背後開始收針,每收一處,穴位上便有一滴烏黑色的血滴出,以至於滿背密密麻麻的黑點。
顧昭昭再含了一口百草燒,噴至他後背,剎那間那些烏黑色的毒血,像是被蒸發了一樣,化作一律烏煙。
漸漸的,賀蘭玖睜開了眼……世界在他眼中茫茫,他覺得渾身乏力,連擡擡手都覺得費勁兒。
“大人醒了!大人醒了!”李管家喜極而泣,忍不住大呼。
顧昭昭冷靜地收了東西,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桌上那個壺看見了嗎?去燒水晾溫熱,撒上鹽和糖,給他灌三壺進去。”
賀蘭玖虛弱地出聲,“本官適才醒,夫人就想用水撐死我嗎?”
李管家趕緊開口,“哎喲大人,您可別說混賬話了。若不是夫人,您這會子就該去見閻王了。”
賀蘭玖怔怔看着嬌俏、弱小地身影,深吸兩口氣,是她救了他。
真沒想到,他還挺有兩下子。
“不識好人心。”顧昭昭冷若玄霜地睇了他一眼,暗暗罵罷,然後就不再想理會他了。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裏,顧昭昭每天讓人去給賀蘭玖送藥,扎完針一句話也不多說,立馬走人。雖然也沒有放着他不管,但確實也不想看到他那張臉。
倒是李管家這些天忙個不停,見賀蘭玖的身體狀況好些了,便和他說,“大人,您也應該放下對夫人的成見了。夫人這些日子對您可是盡心盡力,您瞧瞧,這不又讓紫瑜給您送了控毒的藥丸來。”
賀蘭玖怔怔坐了很久沒有理會他,讓他自顧自的說,“老身知道,您對夫人多有防範。老身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適才京城裏一直給您調養身體的大夫也到了,您要是信不過夫人的話,奴才把姜神醫給您請進來,讓他再給您把把脈,您也好放心不是。”
賀蘭玖點了點頭言,“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姜神醫見過禮,隨後給賀蘭玖搭上了脈。霎時間屋子裏安靜的可怕,只聽見幾人細微的呼吸聲。
賀蘭玖的身體一直都是這位姓姜的老頭兒在調理,所以對於姜神醫問診的流程熟透了。像今日這樣,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姜神醫還沒有開口,那是從未有過。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說話,李管家率先開口問了,“老薑,大人的身體可是有什麼問題嗎?”謹小慎微的開口,李管家還不往用餘光去捕捉賀蘭玖的神情。
卻在姜神醫開口的瞬間,這些想法煙消雲散。
“不是,大人。或許是老身無能,老身並沒有從脈象中看出您身體裏,除了陳年的舊毒裏還有什麼毒素……您適才說,誰給您下了毒?”姜神醫肯定地說,“反而是,您的舊毒,得到了很好的控制,連老身都無法解掉的毒,那人卻控制得這樣好,老身斗膽問一句,可是有人給您醫治過了?”
一番話叫賀蘭玖謎證了,姜神醫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好手,他說的話必然可信。
這是賀蘭玖這麼久以來,頭一遭在心裏懷疑,難不成顧昭昭那日沒給自己下毒……?再看姜神醫堅定的目光,姜神醫幾乎肯定了這個答案。忽然嗤笑出聲,哭笑不得,心裏又氣又好笑。
那日,她不會是害怕自己會對她做什麼,所以才扯謊說下了毒吧?
“沒事,你確定我的體內的毒素得到控制了?”賀蘭玖多疑的又問了一句,還讓姜神醫把顧昭昭這些天拿來的這些藥啊什麼的,都查驗過後,姜神醫點頭說,“是的,老身非常確信。”
還說,他之前得知賀蘭玖來了江南,心裏還不由得擔心十分,必定江南地帶溼氣極爲重,若非是打小從這兒長起來的人,第一次來江南,都會難免寒氣浸體,何況是這綿綿下了一個來月的大雨呢。
說罷,他還特意囑咐了賀蘭玖,這些時日,必須每日薑茶放一枚生煎梅子送服,以保證不會再沾染溼氣。殊不知這些,顧昭昭早就讓人吩咐下去了。每天也是這麼送過來的,賀蘭玖心裏有了細微的觸動。
再說顧昭昭這邊,每日還是照常過來,就這一日,忽然被賀蘭玖抓住手腕問,“你這女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顧昭昭話還沒開口,在心裏暗暗地又罵他是狗咬呂洞賓。早就做好了準備,他肯定又要說她狠毒、歹毒,不擇手段等等的話。
賀蘭玖卻問他,“你根本沒對我下毒?”其實,已經是肯定的語氣。
比往日,還溫柔上幾分。
明明是溫柔的語氣,顧昭昭聽起來卻不舒服,“大人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你每天說給我解毒扎針,是爲了幫我排除以前身體裏中的毒?”賀蘭玖深思甚久,都想不明白,她爲何要這麼做。
顧昭昭甩開他的手,揉了揉,“你能不能輕點兒。”
她坐定了,跟那人拉開一點距離,“是,我是沒給你下毒,也確實是在給你排毒,沒錯兒。怎麼,對你好還不行?你還對我這麼兇……”
嘴裏喃喃的看似在念叨他,賀蘭玖心裏卻浮現出一絲暖意,這種感覺出現得莫名其妙,連他也無法看穿自己。
賀蘭玖坐了起來,合上了衣裳,“莫不是夫人懊悔以前想要我的命,所以現在突然良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