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在皇帝耳中聽起來,還很是中聽,言語之中也並沒有詆譭太子的意思。賀蘭玖雖然不這麼說,但皇帝也會這麼想。想來太子私交大臣,定是有什麼事兒。

    他只是讓賀蘭玖退下,而後便召來了自己的暗衛,讓暗衛去查這個事兒。

    賀蘭玖打宮裏出來,剛行至宮門前的時候兒,就遇見了太子。

    太子冷眼看着他,故意將賀蘭玖的轎子給攔了下來,勾脣笑說,“前些日子本太子纔給皇上送了補品,還沒喫完。賀蘭大人莫不是看父皇賞賜了我,所以也想着送補品。嘖嘖……大人平時自個兒都病懨懨的,還想着給父皇送東西,可真是爲難了大人這一片苦心啊。”

    他說着,故意將“苦心”兩個字拉得老長老長——

    賀蘭玖猜測他許是想試探什麼,遂只裝作沒聽出他語氣中的諷刺之意。

    只是笑了笑,對他說,“所謂久病成醫,下官這些日子得了一些好補品,這才送到宮裏面來。這宮裏的好東西自然多了去,多一些又何妨。下官府中還有事要處理,恕不能陪殿下聊得盡興了,殿下若是想和下官閒談,改日歡迎來首輔府做客。”

    “你!”太子深吸了一口氣,“簡直沒有規矩!”

    規矩?賀蘭玖從來不知,在堂堂太子的眼裏,還有規矩可言。

    也不理會太子在身後罵出什麼難聽的話,他徑直就離開。

    且說賀蘭玖在進獻了丹藥補品以後,因有常淑妃的日常勸導,皇帝日日也記得服用。原本皇帝不想厚此薄彼,兩邊兒的好心都受用着。後來吃了賀蘭玖送的丹藥,自覺身體一天比一天的好這還不算什麼,連御醫們有也都這麼說。

    故而皇帝又感慨顧昭昭在醫術上竟然有這樣的造詣,漸漸地把太子送的擱在腦後,反而是服用賀蘭玖送來的多。

    再說皇帝自打上次聽賀蘭玖說了有關太子,暗地裏結交大臣的事情。就派了自己的暗衛去查。這暗衛是皇帝這麼多年苦心培養的,辦事兒效率極快。幾天的功夫便回來回了命。

    皇帝聽說以後,深吸長嘆了一口氣。

    心情很是沉重,嘴裏唸唸有詞,喃喃道,“看起來,還真是有這樣的事……”

    他最痛恨的就是大臣們拉幫結派,更何況是太子,竟然和這些大臣攪和在一起。

    “好。”皇帝心裏是又氣又無奈。

    他立刻叫李總管。

    “去把太子找來。”

    “陛下,都已經這麼晚了,太子故意已經歇下了,要不然明天再……”

    李總管話音未落,皇帝的聲音又嚴厲了一些,“太子府夜夜燈火通明,這才什麼時辰?他就睡了?”

    “陛下息怒!奴才這就去傳太子!”

    李總管抄着手出來,皇帝好久沒有發這麼大的脾氣,連他也害怕。

    只得派人火速前往太子府,把孟霖給找來。

    太子不知是做錯了什麼惹惱皇帝半夜叫他,想從李總管嘴裏套出來點東西。

    李總管卻搖搖頭,“太子別問了,皇上正在生氣呢。您還是趕快去一趟,別惹得皇上龍顏大怒的好。”

    太子見沒有辦法,只好進去,果然見皇帝臉色難看,坐在案前。

    皇帝屏退左右,殿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只見皇帝陰沉着臉,一言不發的盯着太子,太子終於是忍不住了,連忙問道,“父皇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召兒臣來不知是有何事?”

    “逆子!”皇帝開口罵道,“你若是有點良心,就不會讓朕這麼晚了還睡不着!這些日子,你召集那些大臣去你府上是做什麼的?”

    太子一聽,知道皇帝原來是爲這事兒發火。

    心裏來不及去揣測到底是誰揭祕了自己,忽然靈機一動。

    然後磕頭哭道,“父皇,兒臣冤枉啊。父皇是在懷疑兒臣結黨營私、勾結朝廷大臣嗎?”

    “難道不是嗎?”皇帝反問。

    太子哭得愈發厲害,那眼淚鼻涕真真兒的,“兒臣冤枉!父皇有所不知,兒臣近來府上是有許多朝上的大臣涉足,可是大臣們,都不是爲了和兒臣結黨營私來的。實在是因爲,兒臣如今長這麼大了,各位大人覺得兒臣到了該娶太子妃的時候,都紛紛來爲兒臣說媒。兒臣想,父皇都還沒有旨意要兒臣娶親,況且兒臣應該是把心思用在如何輔佐父皇上,都沒有答應。”

    太子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嫌疑給撇乾淨,口裏說着什麼,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敢答應那些大臣娶誰家的女兒。

    這樣一席話,就把他摘得乾乾淨淨的了。

    皇帝也信以爲真,看太子哭得這麼厲害,反而多了幾分心疼。

    “你起來吧。”

    “謝父皇。”太子起身。

    “朕這些年,實在是有些糊塗了。倒忘了,你也該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紀。你母后也不提醒朕,罷了,朕時常幫你留意着,斷不再讓各位大人們再替你操心了。”皇帝的氣,竟然全消了,還多了一些愧疚出來。

    太子打皇宮出來,暗暗的尋思,這事一定和二皇子脫不了干係。

    一轉眼便到了盛夏,皇帝上了年紀,受不得宮裏的暑熱。皇后便提出,讓皇帝帶着衆嬪妃、兒女們一起前往荷花園行宮避暑。

    皇帝一聽,心下歡喜,一高興便說,“既如此,除了帶上嬪妃和兒女們,連同朝中五品以上大臣女眷們也一起去吧。大臣、皇子們因要避嫌,每日住在園外不遠處的皇寺裏,白天可進宮園子裏遊玩。另外,朕想着,帶上各家的女兒們,也好替霖兒物色出一個太子妃。”

    “難爲陛下想着霖兒,既如此,便叫上大臣們的女兒們吧。陛下也一起選一選,看看誰家的女孩兒合適。”皇后立刻喜上眉梢。

    皇帝擺擺手,“朕不想管這些兒女閒事,有你這個做母親的就行了,你替他物色相看就好了,朕也落得個清閒自在。去荷花園避暑的事,你和常淑妃一同安排吧,宮中嬪妃也就十幾人,都帶上吧。”

    “是,臣妾尊重。”

    送走了皇帝,皇后身邊的大女使茜香姑姑走過來。

    一面笑着奉承,“皇后娘娘,可見陛下還是很關心太子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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