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見到他,憋屈多日的委屈一下釋放出來,靜靜坐在椅子上,就像受傷的小鹿,低聲啜泣。
龍總見她怯怯模樣,不免心疼,幾次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哭了一會兒,盧曼麗擡起滿是淚痕的俏臉,道:“阿爸呢?”
“盧會長……沒能捱到最後。”說罷,龍總嘆了口氣。
原本他以爲盧曼麗會痛哭流涕,可女孩只是默默坐下,凝思出神。
“盧小姐,如你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吧。”
盧曼麗幽幽嘆了口氣道:“這些年,阿爸和我說過最多一句話就是,如果他死了不用傷心,因爲,他早就不想活了。”
“……盧會長何出此言?”
“阿爸對火師之術癡迷了一輩子,甚至想出了魔怔,所以,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卻先他一步,掌握了控火術。”
說罷,盧曼麗伸開纖細的巧手,一團五彩鮮豔的火苗,在她的掌心中飄忽而起。
龍總驚訝到了極點,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的火術?”
盧曼麗手掌一握,熄滅了火焰,道:“早在三年前,我就學會了控火術,傳我本領的人自稱月如意,後來我才知道,月如意就是花小蝶。”
龍總更是大喫一驚,道:“花會長與盧會長是對頭,怎會傳你火術?”
“他化名月如意,當時我又太小,如果早發現是他,或許阿爸也不會死,但我至今不知花小蝶傳我火術的目的。”
這個消息十分重要,龍總立刻找到師父,將情況如實說了。
葉浮生皺眉沉思良久,道:“花小蝶心思深沉,神鬼難測,我猜他的目的,可能是藉此羞辱盧功書,加重他癔症的病情。”
龍總與盧功書相處兩日,臨死前他親口說道自己渴盼權利本領,以至於得了癔症,師父推測,也有幾分道理,不過……
想到這兒,龍總問道:“可萬一,盧功書從盧小姐那兒得到了控火術的技術,又該如何?”
“盧姑娘學的火術實爲彩火,看似精彩,其實不過是控火術中最低級的把戲,彩火華而不實,修習者多是女子,舞臺表演爲主,花小蝶處心積慮對付盧功書,傳術之前,他早已算好一切。”
龍總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個花小蝶,真不是一般人。”
猶豫片刻,還是將心頭疑問說出:“冬馬嘢還活着,咱們留在這兒安全嗎?”
“古老的江湖,自有一套規矩,冬馬嘢既然是水渡天師的門人,就不會尋求軍方力量對付火師。”
“可萬一他不講規矩呢?”
“冬馬嘢若是壞規矩,他的家族就不會放過他。”
師父既有把握,龍總就不多說了,正打算回屋,又聽師父問道:“你在地牢所學的火術,練到了何種程度?”
這一問十分突然,龍總一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道:“並無參照,徒兒也不知到了何種程度。”
龍總並未對師父說清楚所有情況,當日他無意中發現石壁上火師所留文字,心知對方必是生存無望,便以火師特有的手段,留下一生心血,於是他用一天時間,將石壁上的文字背的滾瓜爛熟,又毀了石壁上的字。
這門火術,只屬於自己。
龍總沉下心,仔細研究,卻漸漸發覺,雖然同爲火術,可這門火術完全不同於師父教授的“控火術”。
傳授火術時,師父告訴他,沒有人可以憑空取火。
這是常識,即便師父不說,龍總也知道。
然而,在石壁上留字的火師卻開宗明義的表明,人體,存在可燃燒的能量,只要引導得法,不需要藉助外力,便能觸發“火焰”。
而一旦學成“人體自燃之法”,便破了罩門桎梏,可以在任何極端環境中點燃火焰。
在龍總看來,無論火師引燃火焰的手法有多隱蔽迅捷,難免被人“破局”,可掌握了這門火術,便能以人體爲火源,對於火師而言,好處不言自明。
初學時,龍總以爲這門火術必是一門深不可測的技術,自己所學不過基礎,沒有練成的可能。
可出乎龍總意料的是,在練習過程中,什麼利用意念調運體能的方式,什麼集中精神,彙集體溫的辦法,這些看似神祕的技術,卻在他產生與橫濱同歸於盡的念頭後,毫無阻礙的一念通達了。
之後龍總的手背毛孔,居然真的飄出火來,雖然如有火星一般,但卻出乎意料的高熱,由此點燃的純火,溫度更是奇高,甚至能點燃岩石。
而體內燃火,雖會導致痛感,可人既被絕望情緒籠罩,身體的疼痛也就可以承受了。
龍總這一層突破,只能用以“引火”,無法像留字前輩所言,“由體內釋放出氣勢磅礴,毀天滅地的火焰”,但此時的龍總,已無罩門,即便將他全身泡在水中,照樣能點燃火焰。
葉浮生眼神中似乎閃爍着一絲複雜的眼神,他沉思良久才道:“在你看來,這門火術遠在控火之上,不對我言明,是怕我難堪對嗎?”
“師父……”龍總知道以師父的眼力、智慧,絕沒有欺騙他的可能,便老老實實道:“這門火術與您教授的火術確實不同,我怕您知道了……”
“固執己見,不讓你繼續修煉?”
龍總不敢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葉浮生緩緩坐下,道:“我曾聽一位高人說過,人身自燃的技術發端於漢,是龍虎天師張真人,爲了滌盪天下邪祟開創的,在道教中與三昧真火齊名,只是後者多見於神話傳說,所以名氣要大得多,而這門技術,多用於道門齋醮,法師以手燃符籙、香燭,用的便是人體自燃之火。”
龍總雖然學成了本領,但對這門火術由來絲毫不知,問道:“師父,您相信人體內,真的存有可燃能量?”
“古往今來,人體自燃經常發生,有的人,或走路、或在家,身體毫無徵兆的突然起火,瞬間化爲焦炭,這便是體內引燃了火所致,而常人不懂控制、引導之法,便會被活活燒死。”
說罷,葉浮生眉頭微皺,語氣憂慮道:“總兒,你想過沒有,這門火術技法極其複雜,你不過剛學火術,爲何能夠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