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冷，街上的行人也行色匆匆，不過向炳偉四人卻是心情愉悅。
等轎車在外灘十八號門口停下，早已等候的林霄就從大廳裏看了出來，不過他自己卻沒有走出來，而是等在了大廳裏。
他畢竟是國營大廠的一把手，自視有些身份，不願意表現的太卑微。
心裏焦急是一回事，可要讓他完全放下臉面去談向炳偉這些人，他還是做不到。
何況又不是張平親自過來，林霄心裏對這些人還是很不屑的。
這次主動請客，那也是沒辦法，可架子不能這麼輕易丟了，在他心裏，這等於他最後的尊嚴！
車裏，司機停好車，轉頭對向炳偉四人道:“四位，我們廠長就在大廳裏等着！”
向炳偉和梁博對視一眼，微微一笑，然後點點頭下了車。
等司機開車去停放，梁博笑道:“向總，看來你說對了，這個林廠長的架子還是放不下來啊！”
向炳偉笑笑道:“正常，畢竟人家可是全國一流的企業廠長，有些高傲也正常！
不過，我們今天可不是來求他辦事的，來之前張總交代過了，別太看得起這些人，若是沒了國企領導這個身份，他們什麼都不是。
今天就當是來見一個普通人，大家只管喫喫喝喝，其他都不早說！
走，咱們去喫白食咯！”
林霄只看到四人在門外嘀嘀咕咕了幾句，但聲音什麼都聽不到，也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在他看來，估計是帶隊領導在交代下屬員工一些飯桌上的規矩之類的事情。
可要是他知道了具體內容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氣的當場爆炸！
林霄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直等着，看到四人進門也沒迎上去，直到有門口服務員上去詢問時，他才走了上去。
雙方雖然不認識，但上海人和外地人的衣着打扮上還是有些區別的。
尤其是這四人，除了梁博以前就是企業管理層，不幹體力活，面色白淨，其他人都是一直在外跑動的，臉色都有些黝黑，加上口音，林霄瞬間就確定了四人身份，何況他是看着這四人是從自己專車上下來的，自然不會認錯。
“你們好，請問是梁經理幾位吧？”
林霄走過去微笑着問道。
梁博轉頭，看了看對方，瞬間就確定眼前之人就是林霄。
不過既然你要擺譜，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梁博也是老油子了，微笑點頭道:“對，請問你是？”
你要擺架子，那就別怪我裝眼瞎了。
林霄也是被這一下弄得有些尷尬。
在他想來，自己好歹是上海服裝廠的廠長，對方再怎麼樣也該表現出恭敬，至少也應該要主動一點。
可現在，他有些鬱悶了，反倒是自己有些難受。
他不想太主動，總覺得那樣太掉面子，在廠裏被人刁難就算了，外面這些人也想給自己難堪，這就過分了。
正在這時，司機停好車走了進來，也聽到了剛剛梁博的那句話，先是一愣，隨即就反應上來是怎麼回事了。
既然領導遇到這種情況，那他這個做下屬的就得站出來打破尷尬了。
這才避免了林霄的尷尬。
然後趕緊介紹了梁博幾人。
林霄也在打量梁博，雖然梁博剛剛讓他有些丟面子，可也讓他感到驚訝，因爲以他的眼光看，梁博絕對不是平庸之輩，可是這樣的人竟然會出現在一家民營企業內，這的確有點奇怪。
隨後就是一番商業奉承，幾人這才上樓進了電梯。
之後的情況就輕鬆了很多，林霄也自然是點了一桌好酒好菜。
只是，隨着時間的過去，林霄慢慢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了，這幾人竟然絕口不提解決問題的話，只顧着大喫大喝，完全沒有做客的意識。
“咳，梁經理，這飯也喫的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談談正事了？”
終於，林霄有些忍不住了。
梁博忍住笑，一臉不爽道:“這才吃了幾個菜啊，我聽說上海可是有不少名菜的，都上啊。
這啥酒啊，沒味道，上茅臺。
你說你一個堂堂國企一把手，怎麼就這麼小氣呢，就這你還想辦成事？”
林霄聽的臉都黑了，這特麼是嫌棄菜品規格不夠？還開始直接索要了？
他有些憤怒，可最終只能忍住，畢竟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不過他已經決定了，回去就給張平打電話問問，這派來的都是什麼人啊？
不好翻臉，那就只能妥協，又再次點了好幾道好菜。
這次梁博了沒讓林霄自己點，而是自己跟向炳偉和其他兩個人一起點，而且是不點對的，不管好不好喫，反正看着價格，只要貴就點。
林霄黑着臉不吭聲，中間實在受不了還跑去衛生間連續抽了三支菸才壓下火氣。
終於，四個人酒足飯飽了，醉醺醺的，一看就不是能繼續談事情的樣子了。
臨出門時，梁博摟着林霄的肩膀道:“林廠長，你放心，既然張總能派我們過來，那肯定就能給你解決問題！
你放一萬個心！”
只是等他開口詢問具體辦法時，梁博卻開始說起了醉話，亂七八糟沒點邏輯，任何人見了都會說這人喝醉了。
林霄氣的想要破口大罵:什麼玩意啊，一羣沒喫過飯的土包子！
但他也沒辦法，只能咬着牙讓司機重新送四人回去。
等回到廠裏，林霄打電話給張平，那邊姜毅接起電話直接說張平不在。
如此就是五天時間，林霄一連請這四人吃了三次飯依舊沒得到一句有用的話。
自然，他也沒找到張平，連個回話都沒有。
這幾乎讓他暴跳如雷。
他想找個人商量一下，結果發現自己在廠裏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無奈只能回家跟老婆聊，結果老婆聽完就直接罵道:“你個沒用的老東西，活了幾十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人家這是要你放低姿態，你每次見面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問你，別人這麼求你，你答應嗎？”
林霄呆了，辯解道:“可我是國企廠長啊，他們只是一幫民企的土包子，讓我給他們低聲下氣？”
他老婆直接指着他鼻子罵道:“可只有人家能給你辦事！”
瞬間，林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