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空開着那輛瑪莎拉蒂來到了路口，停在路邊，反正違章罰款也是王成的事情。他在巷子口的小店買了包煙，點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然後走進了這家錄像店，坐在第三排。
“汽水。”許空對着黑暗角落裏的櫃檯說了聲。
一個老人擡頭看了一眼，那是一個臉上皮膚乾枯如樹皮的老人，他顫顫巍巍地推着一輛發繡的小推車走到許空身邊，上面有雪碧，有可樂，有玻璃瓶灌裝的汽水，還有一些薯片和蠶豆。
“北冰洋有麼？”許空看着泛黃的幕布，投影機在放映着一部武俠片，刀光劍影中江湖兒女一片癡妄。
“又不是北平，哪兒來的北冰洋。”老人說話，聲音如同夜梟一般嘶啞難聽。
許空順手抄起一瓶雪碧，在小推車上放了五塊錢，微微側目：“下了雪的北平，像不像是極北的大地？”
老人沉默了很久纔開口：“我以爲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爲什麼呢？”許空又扯過一包薯片，打開，“我還在這座城市，爲什麼就不見了呢？”
老人伸手，對許空說：“不夠。”
許空又摸出一張五塊錢放在老人手裏，嗤笑一聲：“財迷。”
“江湖弟子隱居在此，就是要討個生活，碎銀二兩，賺個心安理得。”老人收下，盯着許空，“在外面惹麻煩了？”
“因爲一個漂亮姑娘，惹了一些麻煩，手裏的傢伙太扎眼，換個新的。”許空嘿嘿一笑，“要不然，您老出山幫忙弄個物件？”
老人深深看了許空一眼，嘆了口氣，似乎帶着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半晌後才說：“很漂亮？很溫柔？很對胃口？”
許空聳肩：“那倒不至於，一個千金大小姐，跟我天天吵架，不過半夜三點能爲我興師動衆跑趟巡檢局，我覺得值得交個朋友。”
老頭咧嘴笑了：“嘴硬心軟的姑娘最是善良，冰冷的盔甲不值錢，火熱的心才能融化女人的心。”
許空翻了翻白眼，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上面畫了一個兵刃，那像是一個圓環，上面有三根均勻分佈的倒鉤：“你那裏還有冰魄寒鐵吧？老了也是帶進棺材的，還不如給我用，幫我打兩個圓環出來。”
老人咳了咳：“那是我的棺材本。”
“那就拿這個來換你的棺材錢！”許空給老人遞了一根菸。
老人伸手推開：“不抽，肺癌。”
“我給你吊命，不怕。”許空還是把煙塞到了老人手裏，“錢我去搞，東西你幫我搞定。”
老人收下煙，長長地吐了口氣：“你說我是圖什麼？”
“人走了，總得給後人留個念想，別塵歸塵土歸土什麼都不留下。”許空起身離開，原本推車上放薯片的位置多了兩刀厚厚的紙幣，粉紅色，明晃晃的，讓人心動。
許空找了家銀行，查了一下唐秋婉給自己的那張銀行卡里的數字，發現裏面還剩四十幾萬，他明明將三輛車都買了頂配了，只能說明唐秋婉確實大氣。於是他給許沫沫轉了五萬塊錢過去，很快，手裏收到微信，是許沫沫的一個表情——一個小人兒，兩隻眼裏都是錢。他不怕許沫沫學壞，這個小魔女，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許空皺眉，他想倒一下車，發現後面也有一個人，是個漂亮姑娘，穿着破洞風衣，加一條熱褲，修長豐潤的腿上紋着一條青色的蠍子，一頭紅髮隨風飄揚，看起來是個小太妹。
“哥們，讓條路唄。”許空把頭探出了車窗，對着前面的男人笑着說。
男人冷笑着看着許空：“聽說你很能打？”
許空仔細看了看這男人，沒有發現靈氣的波動，心想難道這就是那個殺手的師兄？怎麼看起來兩個人加起來還沒那個殺手強？
男人跳起來，一屁股坐到了車機蓋上，指着許空：“黑狗哥的人被你送進了巡檢局，你居然還敢在西城晃盪，膽子不小啊！”
許空終於知道他們是誰了，那個王成找來的混混們似乎就是一個叫黑狗哥屬下，應該是個混混頭子。
“七哥，別跟他廢話，一棍子撂倒帶回去，割肉下菜！”背後的那個紅髮小太妹冷笑兩聲，然後看着車嘟囔了一句，“車還不錯。”
許空沒管這兩個人說的前面那些話，只回頭對着那姑娘說：“車確實不錯，小妹，上副駕駛，哥帶你兜風啊！”
前頭那個男人頓時炸毛了，從背後抽出一根棍子，劈頭蓋臉地往許空的後腦勺招呼。許空猛地打開車門，一推，那男人胸口被車門一撞，當即被撞倒。
許空順勢下車，後面的紅毛姑娘也到了，她直接拿着一把短刃，對着許空的腰就捅了過來。
許空搖頭，說了句：“姑娘不講道義，捅男人不能捅腰啊！”說着側身一讓，這女人頓時扎過了頭，和許空錯身而過。許空順勢在她的背上一推，她只能往前衝了兩步，那把短刃就扎進了行道樹的樹幹中，一時拔不出來。
許空在車前蓋上一坐，翹着二郎腿點了根菸：“現在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了麼？”
“殺了他！”女人怒喝一聲，擺了個起手式，揮拳直接砸向許空，空氣被劈得虎虎生風。
那個男人也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雙拳揮向許空的面門。
“八極拳？”許空眼前一亮，“可惜就練了個皮毛。”他說完，一條腿如同閃電一般踢出兩次，這兩人的拳頭全被許空踢中，兩聲慘叫傳來。許空收了力，但起碼也踢出了兩個骨裂。
一男一女對視一眼，知道碰到硬茬子了，轉身就跑，跑起來虎虎生風，比他們衝過來都快。
空氣中兩聲風響，這一男一女感覺腳踝上一震劇痛，頓時慘叫一聲，摔倒在馬路上。
悲筑指，這一次許空只是在車上抹了些灰塵彈出去，精準命中了這兩位的腳踝韌帶。然後，許空哼着歌走了上去，給了兩人一人一個腦瓜崩兒，指着兩個人的鼻子就開始教訓：“你說你們幹什麼不好，偏偏要做混混，很有地位麼？不還是人人喊打？出來打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打不過我這麼一個良好市民，丟不丟人？還有你們看看你們跟的人，黑狗哥？怎麼不叫黑狗血啊，至少還辟邪是吧？小小年紀不學好，腿上還紋蠍子！不過腿還不錯。”
許空嘿嘿一笑，手腕一彈，兩個彈丸就從這兩個混混脣齒間彈了進去，說了句：“要是知錯了，就到這裏等我。”
星河古道深處，有個聲音告訴許空：“江湖兒女，江湖生，江湖死，對你有威脅的人你不必留手。”
而許空沉默了一會兒回答：“給每個人最後一次機會，是一個醫者的仁慈與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