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緒看看她們在人家老師車上寫着玩的字,“行。”
“耽誤事嗎?”殷漁小心翼翼地問。
“不礙事。”說着他取下了相機,跟着殷漁她們穿過了馬路。路面上的雪都化成了水,越靠近路邊越有滑溜溜的冰結在地面上。
“廣東、福建那裏的人嗎?”方展圖問,可能是看着她們玩雪玩得那麼興奮,像是沒見過雪一樣,“我有個室友也是那裏的,一個大老爺們今天聽見下雪興奮地跟什麼似的。”
“不是,我們都是臨南本地人。”陸悠悠回答。
方展圖驚訝,“那我們這兒就有三個臨南人嘍,聽說學長也是臨南人。”
祝由緒的指節根根分明,天氣還是太冷了,他摸在相機上的手被凍得通紅。但他不甚在意地專注調參數,目光沉着。嗯了一聲當做迴應方展圖。
今晚的天氣很冷,他摸上相機外殼的手也一定很冷。殷漁在心裏這麼想。
直到他說:“可以了,開始吧。”
殷漁才收回自己盯着人家那雙好看的手的目光,趕緊拉陸悠悠過來,一本正經地在她們那個字面前比了倆個耶,笑容燦爛。
拍完一張,祝由緒就說一聲好了,示意他們可以換動作了。
拍了幾張之後,殷漁實在不好意思再佔用大家的時間。
“謝謝學長,我看看照片。”殷漁拉着陸悠悠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祝由緒告訴她按哪個鍵可以翻下一頁,然後就把相機交到了她們手上。
“你看,這張好看。”陸悠悠指出。
“嗯嗯,這張也不錯。”殷漁一直往下翻,“哈哈,這張我們倆的動作有點扭曲。這張不要。”
“你這張,哈哈哈,你的嘴歪了。”陸悠悠毫不留情地嘲笑。
兩人抓着重重的相機津津有味地看,一邊看還一邊品頭論足。
“照片回去我修完之後都發給你,你自己選。走吧,差不多十點半了。”祝由緒說。
殷漁知道今天他們並沒有什麼收穫,睡前還給祝由緒發消息問照片素材夠不夠,如果不夠她明天上課的時候拍一些路上的景象。
另一頭的祝由緒看見之後,回了個“夠了。”
實際上是素材真的不夠。
~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祝由緒的鬧鐘響了。
12月25日,凌晨六點的臨南大學仍舊籠罩在厚重的晨霧中。
彷彿早晨還沒有開始,而哈欠連天的祝由緒已經在食堂喫完了兩個大肉包,揹着相機在校園裏逛了,邊走邊拍雪景素材。
和昨晚路燈下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屋頂,樹梢,灌木,草坪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這個時間是最適合拍攝雪景的時候,因爲這時候的雪沒有經過碾壓、踩踏。還是最純淨的模樣。
刺骨的寒風拂面,凍得他也忍不住瑟縮起脖子,手揣進口袋裏。四下皆無人,只有空中掠過的幾隻鳥和掃地的保潔阿姨。
這湖邊他們昨晚來過,車子上殷漁畫的小愛心,寫的“YY”和“LYY”已經被薄薄的雪覆蓋了一點。但仍舊能看出大致的輪廓。
旁邊還有昨晚兩個女生堆的奇醜無比的小雪人。堆的時候,兩人手冷地吱哇亂叫。
女生就是可愛,走一處就在一處畫上同樣的愛心。不知疲倦。
好像就爲了在初雪的夜晚,留下點什麼。
愛心要一遍比一遍完整好看,字母要一遍比一遍整齊有意義。
沿着湖邊走一路,在某處車上,祝由緒不僅看見了愛心,愛心後面還跟着“SL”。
祝由緒:“?”他對這兩個字母最熟悉不過了。
雖然不知是誰寫的,但他給拍下來了。包括之前殷漁她們寫寫畫畫的那些痕跡,小雪人等都被祝由緒挨個拍了個遍了。出推送的話,這些照片也是很不錯的素材。
十分能夠體現學校裏學生不受拘束、活潑可愛的天性!
其實這“SL”是昨晚陸悠悠寫的,她最近真的很沉迷“SL”這個人,走到哪都要聽着他的歌。
“你寫這個幹嗎?”昨晚殷漁看見之後還有點刻意壓着聲音說,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陸悠悠十分疑惑,“這有什麼不能寫的?”
“老師又不會知道SL是誰,更不會知道是誰寫的。管這麼多幹嗎?”
殷漁悄咪咪地往祝由緒身上瞄,他正面對着湖面,並不能看見這裏。她不知怎的,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也許是因爲當初當着祝由緒的面,諷刺他。
這會兒要是被他看見自己的好朋友在寫SL,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嘲笑。
但心裏又下意識地認爲,祝由緒不會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至少從這幾次的相處來看,他不是。
陸悠悠嘀咕:“急什麼,這麼多車呢,你挨個寫。”
“寫那麼多,不文明。”
“得了吧,一旦落筆就沒有回頭路了。你已經不文明瞭。”陸悠悠非要拉着殷漁一起破罐子破摔,打打鬧鬧,歡笑聲吸引了湖邊兩人的目光而不自知。
但誰承想今天還是被祝由緒看見了。
冒着寒風,祝由緒幾乎算是逛了大半個校園。總算是拍到了不少滿意的照片。拍完一回到宿舍就立刻將圖片都給修了。
九點半修完圖,十點半迅速將推送做完,剩下的只需要等着下午通過審覈就好了。之後他將電腦手機一關,蒙上被子開始補覺。一直睡到了下午一點。
這時候纔看見殷漁給自己發來的消息:【學長,昨晚的照片能發我一下麼?】
祝由緒把昨晚回來就已經修好的照片發了過去。
其實祝由緒拍照以來,鮮少拍人物,多是景象,但殷漁這個外貌條件,很上鏡。讓祝由緒也不由暗歎:照片太好修了。
~
晚上,殷漁在上晚自習,手邊放了一個保溫杯。杯子裏是她特意泡的紅糖薑茶,她昨晚回宿舍之後才發現自己來了例假。
趕忙蒐羅出自己每月只開封一次的紅糖薑茶,出門時又給自己小腹處貼上了暖寶寶。
因爲討厭生薑的味道,所以這杯紅糖薑茶,她一口也沒喝。
晚自習結束後,是新媒體部門本學期的最後一次例會。之後要再見就要等一個星期之後的青梅年終晚會了。
殷漁早在一個星期前就參演了一個話劇裏面的,旁白。已經跟着排練了一星期了。
到新媒體部的小辦公室裏,裏面聚集了約莫十幾個成員。殷漁一走進去就是溫暖的空氣,她解下圍巾,往柔軟的沙發上一坐,靜靜地等待着成員到齊。
沒過幾分鐘,祝由緒也帶着滿身的寒氣進來了。也很自然地往軟沙發上一坐,和殷漁兩人各佔據沙發的兩端。
這是他本學期唯一一次參加的例會。
殷漁完全沒有想到,在很多人以複習爲藉口不來的時候,祝由緒會來。
不過今天的他,看上去好像不太想說話的樣子。
直到周岑過來問他,才知道他是有些感冒了。今天出來的那篇推送殷漁看了,是祝由緒做的。
但推送裏的照片很明顯是今天早晨拍的,不過就是因爲推送裏有一張照片是她的陸悠悠畫的小愛心以及陸悠悠寫的SL。
祝由緒就將攝影人員裏備註上了她和陸悠悠的名字。儘管她和陸悠悠什麼都沒有幹,祝由緒也沒有忽略掉她們。
殷漁知道他是感冒了之後,默默地去找了個一次性的杯子出來。又坐回沙發上,當着祝由緒的面打開自己的小保溫杯,往一次性紙杯裏倒紅棕色的紅糖薑茶。
一倒出來熱氣騰騰,濃郁的生薑味撲鼻而來。殷漁忍不住皺眉,是她最討厭的味道。
她把薑茶遞給祝由緒,“學長,這裏面是紅糖薑茶,你喝點暖暖身體。”
又匆忙加上一句:“這個保溫杯,我今天剛洗過。乾淨的,你可以放心喝。”
她將一切可能被嫌棄的點都說得清清楚楚。沒喝是因爲不喜歡生薑,但又要泡是因爲媽媽逼着她泡的。她在晚自習之前,已經在宿舍裏猛灌了一杯,這杯是泡來以防萬一自己肚子疼。而她的杯子每次用之前,都會用水洗一遍。
但其實殷漁在這個方面堪稱是幸運兒了,她很少肚子痛。
祝由緒見她一本正經地給自己解釋,生怕遭到了嫌棄一樣,他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學妹。”
說完他悄咪咪湊近,一下子,倆人就不是佔據沙發兩端的位置了。只聽祝由緒在她耳邊神神祕祕地說:“其實我沒生病。”
殷漁看着近在咫尺的祝由緒,不由得愣住了。
也壓着聲音問:“那你爲什麼裝病?”
他笑笑:“因爲年終晚會我不想唱歌,裝病騙周岑的。”
“那你現在裝是不是太早了?還有一個星期呢。”
“我輕易不生病,生病了也基本不發燒咳嗽。但只要我冬天生病,一定會扁桃體發炎。這點周岑知道。扁桃體發炎一兩個星期好不了都是正常的。”
破案了。所以他今年唯一一次來參加例會,也是來演戲的,就是爲了給周岑看到。
周岑注意到兩人在說什麼悄悄話,湊上來問:“你們聊什麼呢?”
祝由緒舉起紙杯,裝得一臉無辜,還故意裝得嗓子不舒服,說話漏氣的樣子回答:“我說,謝謝學妹的薑茶。”
說完還偷偷暗示殷漁,不要出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