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都沒喫幾口,滿桌子菜也沒喫遍。也沒有教完她。
殷漁一言不發地把祝由緒用過的餐具摞到一起,以防被大家碰倒了。而他空下來的那個位置雖然沒有別人坐,但是也成爲了置物架。
梁白找他,能是什麼事呢?想及此,殷漁就忍不住難受。
如果讓現在的殷漁再遇見一次他們倆分手的場面,殷漁也不知道自己是開心還是難受。至少她肯定不會有想要借傘給梁白的念頭。
在喜歡這件事裏,殷漁是自私的。
結束後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而和殷漁比較熟的楊清和也跟着來接她的男朋友一起走了。
最後只剩下周岑和殷漁順路。周岑在部門裏屬於脾氣很好的老好人,和一年級部員都相處地不錯。剛剛殷漁在大家的招呼下喝了兩廳啤酒。周岑也要回學校,順帶着就打算送殷漁回去了。
倆人在路上太無聊了,滿眼絢爛燈光,聊了些有的沒的。
而殷漁藉着點酒意,一時衝動問了周岑一點關於祝由緒的事情。
“學長,你見過祝學長談戀愛嗎?”
“見過啊。”
“怎麼樣,他談戀愛的時候快樂嗎?”
“談戀愛,這不快樂談什麼戀愛呢。”
是這個理。那就是快樂了。
她一時語塞。她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不知道別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像她這樣,一通電話就能撥起她敏感的神經。
會不由自主地想,電話裏說了什麼事呢?梁白找他是什麼事呢?
如果他們複合了,就和她殷漁沒有半毛錢關係了。以後見面只能當不熟,稍微熟一點還要遭到正宮的質問,跟宮鬥一樣。或者一聲不吭就被刪了好友。
我靠?混成這樣得多憋屈。她也不想當綠茶,會被罵得很慘。
殷漁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祝由緒要是也這樣…
不,她不是自討沒趣的人。如果她知道他們複合了,她第一個先閉麥,在祝由緒面前能裝死就裝死。再也不會跟他說話。
如果沒有複合…
那她覺得,自己追祝由緒一下也沒關係。
懷着滿腹心事,殷漁到了宿舍樓下。周岑給人送到了樓下就轉頭走了,之後打開手機給祝由緒發了條信息:【你的組員我給你安全帶回學校了,放心吧】
對面很快回過來:【嗯,謝了】
周岑:【有個事我覺得我得告訴你一下。】
祝由緒:【什麼事】
周岑:【我的直覺啊,直覺】
周岑:【殷漁這姑娘,好像是對你有點意思】
~
樓下的晚風很舒服,吹得殷漁忽然就不想上樓了。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就坐在樓下,旁邊一個小型籃球場裏面還有人在打籃球,來來往往的還有跑步的人。
路燈下,汗水打溼了單薄的T恤。
殷漁看了眼手機,八點半。陸悠悠給自己發了些消息,都是她一晚上在宿舍看劇的感受分享。某某女配真是太討厭了,男主一點鑑別綠茶的能力都沒有,真是氣死她了。
她回了幾條消息過去。
接着閉目養神,直到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殷漁,你怎麼在這兒?”
是李燦。
她還扶着一個人,殷漁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困擾了她一個晚上的梁白。
“你們這是?”殷漁問。
李燦看看懷裏的梁白,突然想起來自己幹了些什麼事。有些尷尬地說:“哦!我這朋友,喝了點酒,我送她回宿舍。”
見殷漁點點頭,李燦又說:“那我們先走了啊。”
“好的。”殷漁說完,雖然心裏面有點不情願,但嘴上還是加了句,“路上慢點。”
仇人見面才分外眼紅呢,她和梁白這樣的,她自己隔空和梁白較勁。見了面也只能她尷尬。
梁白說不定都不記得她了。
但殷漁晚上洗過澡出來,卻發現微信多了條好友申請。備註是梁白。
殷漁瞥了眼李燦,她正在那舒舒服服地敷面膜,和男朋友打電話。梁白應該是從李燦那裏要的聯繫方式吧。
殷漁同意了。同意之後梁白髮來的第一條消息就是很熱情的那種:【殷漁,我也是剛剛纔知道你是李燦室友。我們還挺有緣的,我的朋友竟然是你的室友】
【再次感謝上次你借我傘】
殷漁:【舉手之勞,不用謝】
兩人簡單說了幾句之後,默契地沉默下來。而梁白大致的意思就是因爲上次殷漁借了她傘,所以想和殷漁交個朋友,以後李燦出去玩,希望殷漁也可以一起去玩。
~
晚上祝由緒匆匆離去之後,攔了輛出租車又回到了學校。就在自己的宿舍樓下,梁白在那裏等着他,在電話裏醉醺醺、哽咽着跟祝由緒說有話和他說,想要見他。
祝由緒沒打算來。
但是梁白提到了殷漁的名字。
祝由緒不知道是不是梁白在殷漁借她傘的時候,就有殷漁好友。總之,梁白的意思是祝由緒非得去,不然不知道梁白會做出什麼事來。
出租車只能停在校門口,祝由緒付完錢下了車。車門被關上,疾馳而去。
祝由緒逆着人流,趕到宿舍樓下。
樓下有個長椅,梁白一頭黑髮披散在肩上,穿着一條甜酷的黑色紗裙,腳上一雙黑色過膝的靴子,滿身酒氣隔着兩米都能聞見。和她以往在祝由緒面前的樣子不一樣。
之前祝由緒眼前的梁白,喜歡淺色,溫柔的衣服。飄逸的長髮喜歡披着,側邊夾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夾子。
梁白一擡眼,黯淡的眼底滿是疲憊。剛剛哭過的眼眶還在泛紅。
“來了。”
“說吧,什麼事?”
“你不坐嗎?”
祝由緒語氣不耐,“不坐了,說完我上樓。”
“那我也站着。”說着,梁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勉強扶住旁邊的樹幹,才穩住身形。
祝由緒皺着眉,等梁白先開口。
“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見你,我們已經半年沒有見面了。我每天,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有時候在學校裏碰見你,我想跟你打招呼,但是你沒看見我。我就沒有勇氣上前去跟你說話了。”梁白說着這些事,不知不覺哽咽起來。
已經腫了發疼的眼角,又止不住流起淚。
“我,當時那事,我已經知道我做錯了。出事之後我想跟你說的,但是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不要我,我……”
“梁白,關於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祝由緒深深皺着眉,“都過去了,我幫你處理完之後是希望你可以重新迴歸正常的生活。”
“那我們呢?已經沒可能了嗎?”梁白一邊抹淚,一邊問。眼淚好像決了堤,根本擦不完似的。
祝由緒沒有說話。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可是我怎麼迴歸正常的生活?你是幫我止住了流言,但是那個記憶就那麼一直深深烙在我心裏,我一想到我就害怕地渾身發抖,我甚至不敢一個人上廁所……”
“你如果是說這些,我就上樓了。”他冷冷道。
他不想諷刺梁白,不敢一個人上廁所卻敢一羣人接着去喝酒。
“你是迴歸了正常的生活。你是不是馬上就要喜歡另外一個人了?”
“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去過你家裏,可是那個殷漁,爲什麼就可以去你家裏?”
“還有你上次打架,聽說也是因爲她?”
“你從哪聽說的?”
“你管我從哪聽說的,那個女孩明明那麼事,可你還是願意幫她。你是不是喜歡她?”
梁白喝得醉醺醺的,在樓下不管不顧地大聲質問祝由緒。她自從知道殷漁就是那個借了自己傘的人,梁白只覺得想吐。
殷漁不僅看了她的笑話,竟然還和祝由緒走得那麼近。她搞不懂,爲什麼殷漁可以什麼都不做,在祝由緒那裏就比自己重要。
“你別胡思亂想。”
“我怎麼別胡思亂想,我一想到那個女孩,我就很難受很憋屈。”
這時候,祝由緒的手機亮了。
是周岑發的消息:【殷漁這姑娘,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昏暗的路燈自側面打在祝由緒高挑的身形上,影子被拖得好長。面前的梁白還在喋喋不休。說來說去,也只是喝醉了之後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祝由緒神色微變,他沒回那條消息,而是熄滅手機對梁白說:“你朋友在等你,先回去吧。”不遠處的路燈下站着一個女生,祝由緒以前沒見過,應該是梁白的新朋友。
不論是誰都無所謂,只要能把梁白送回去就行。
“我不回去,我今天來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她盯着祝由緒的眼睛,“喜歡殷漁?”
這個問題,祝由緒其實已經想好了答案。在他決定拿着拼圖在殷漁樓下等殷漁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
祝由緒做事向來乾脆利落,心裏沒底的事情,不會胡亂做。
所以他沒有猶豫地,真誠地回看梁白給了肯定的答案:“是,我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