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是謾罵多過祝福。
而這個熱搜主題,很明顯,殷漁會被網絡上的粉絲一人一口口水給淹死。
“你有把握,祝由緒那方會幫你澄清嗎?”
殷楠用詞很準,她說的是祝由緒那方,在祝由緒的身後還有很多人,需要站在他們的利益之上去考慮問題。
這件事曝出來,聰明人都會選擇把祝由緒摘得乾乾淨淨。
殷漁沉默良久,無比堅定地說,“祝由緒的經紀人,老闆不會。但祝由緒會站在我這邊。”
她就是相信這個人,會永遠站在自己這邊。哪怕世界都顛倒崩塌,祝由緒也會緊握她的手。
“愚蠢!”殷楠恨鐵不成鋼地說,“他站在你這邊有什麼用?你們要一起在網上被罵狗男女麼?”
“姐,你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有個屁用,你身邊的人都知道事實,可是就這麼幾張嘴,說出去的話能被人看見?早就被人聲淹沒了。”殷楠神色凝重,“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我也看得出祝由緒不是個沒有擔當的人。總之這件事,還是先別讓嬸嬸知道吧。”
“我知道的,她現在要好好養病。”殷漁勉強擠出笑容來。拉着殷楠的手又回到病房裏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對着電腦。
只是此刻心裏已經亂成一鍋粥的殷漁,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時不時就拿起手機看一會兒,但是一條消息也沒有。
也不知道祝由緒那邊怎麼樣了。
晚上。
殷漁接到了方乾的電話,對方語氣凝重非常地向殷漁說這件事的利害:“殷漁,你,應該看到熱搜了吧?”
殷漁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打來的人不是祝由緒,還是讓她心跳漏了半拍。
“嗯,看見了。”
她努力壓制着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很穩重。
“這件事,祝由緒還不知道。”方乾直截了當地告訴了殷漁,“殷漁,我想和你談一談。”
殷漁聽出了方乾的意思,也猜到了接下來他要說的事情的嚴重性,她回答地不卑不亢,“你說,我聽着。”
“這件事,我們這邊是想暫時先瞞着祝由緒的。所以一直到現在,他的手機都在我這裏。這麼長時間以來,我能看出你們兩人的感情怎麼樣,也知道事情肯定不是網上描述的那樣。”
他頓了一下,沒聽見殷漁的回答,就繼續說了,“但是你想一下,這件事如果交給祝由緒來處理,你覺得他會怎麼做?”他反問殷漁。
殷漁想都沒想,“他會考慮我,在微博上解釋這件事……”
順便公開他和殷漁的戀情。
這和方乾想到一塊了,正是因爲這點,才讓方乾欣賞又擔心。
既欣賞祝由緒有這樣一份擔當,又擔心他會因此而毀了自己。
“和我想的一樣。所以這件事,我希望你也和我一起瞞着他。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他頂着這樣一陣風承認了和你的關係,他的職業生涯,還能剩幾年?”
殷漁沉默了,她指甲狠狠地掐在大拇指背。
此刻,她心已經墜到最深處。
“我不知道。”她說。
方乾卻無情地告訴她,“不會有幾年的。”
“哪個公司願意費盡心思去包裝一個不確定因素過多的藝人?這個行業裏,最不缺的就是有顏又有才華的人。”
“所以,你好好考慮。待會兒我會把我的手機給他,他會打電話給你。”
方乾言盡於此。
一瞬間,殷漁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
下午她不敢翻微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去看。果然,如殷楠所說的一般無二。謾罵聲如潮水,幾乎要將她溺死。
她無力地坐在地毯上,努力地讓自己像一個球一樣,頭縮進臂彎裏。
隔絕周遭的一切聲音,減緩自己的呼吸。
任由腦海裏爆炸一樣的信息肆意橫衝直撞,撞到她喘不過氣來。
在無盡的黑暗裏,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是爲那些人不分青紅皁白地污衊她;是爲自己無力辯解;更是爲不捨。
不知在哪看過,割捨一段感情,就像從心裏拔除一棵大樹。深長的根脈總要帶走一些泥土。
寂靜的空間裏,空氣無聲地流動,灰塵漂浮。沒多久,殷漁的手機鈴聲刺耳地想起,在地毯上不住地震動。
殷漁瞥向屏幕,“方乾”
但她知道,對面是祝由緒。
突然,她不想接這個電話了。她哪怕不要那庇護,也不想和他分開。
可網絡是有記憶的。
“喂?”
“寶寶,我手機無緣無故就被方乾收去了,剛拿到他的手機。一下午沒有聯繫,想我沒?”對面的祝由緒像是在包廂外面,能聽到一點聲音。
“想啦,你們是在聚餐嗎?”她問。
“對,我不想來的,太累了。但方乾脅迫我,我只好過來了。”他看了眼時間,“過一會兒我就提前走,回酒店陪你……”
話說到一半,他才意識到自己拿不到手機,抱歉地笑說,“我忘了,我沒手機。等我過些天回去,好嗎?”
越聽這個聲音,殷漁越忍不住想哭。她揚起頭,拼命不讓自己哭出來,“好。”
可她濃重的鼻音,被祝由緒聽出來了。
他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哭了?”
“沒有…”
“別說沒有,你哭沒哭我聽得出來。”他難得這麼嚴肅地說話,但說完之後又因爲心疼她,所以語氣軟了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受欺負了?”
“我媽媽腿給摔骨折了,我覺得我沒有照顧好她。我就在臨南,但還是讓她摔傷了腿。”
說出來太苦了,她只好用另一件事來掩飾自己。儘管這也是真的,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在撒謊。
隱瞞了她最大的悲傷。
祝由緒那頭溫柔地安慰她,“這件事剛剛方乾告訴我了,他讓我照顧你的情緒。這不是廢話麼,我自己的女朋友,我肯定會最細節地照顧好你的情緒。”
旁邊的服務員好像認出了他,一直看他,可是他沒管,只是繼續說,“阿姨的事情你不用太擔心……”
接下來的話殷漁聽不進去了,只能捂着話筒,泣不成聲。
她好想告訴他,她很想他,想見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哪怕只是抱一抱他,也夠了。
可是又很矛盾,明明聽見了他的聲音,明明他在關心她,可殷漁還是好難過。
難過到喘不過氣。
好像他們的中間站了千千萬萬個人,她怎麼奮力去擠,也擠不到他的身邊。
“祝由緒…”
“我在。”
“我好想你啊,你怎麼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啊?”
遠到她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沒有人爲他們搭鵲橋,只有人在朝他們丟石頭,砸散那些鵲。
最後是祝由緒掛斷了電話,因爲手機被方乾要回去了。
他以爲殷漁,只是在擔心媽媽的傷。
纔會乖乖把手機還回去。
第二天的殷漁,眼睛腫得像個核桃,怕被李樺看出來。照顧李樺的這個任務,她暫時先交給了殷楠。自己則是去了學校上課。
但是她總覺得走在校園裏,有那麼一兩個人在背後議論她。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爲昨天那事,變得太敏感了。
但她殷漁也不是縮頭烏龜,不會因爲這件事就夾着尾巴做人。她裝得和平時一樣。
這件事陸悠悠也知道了,她第二天一直都陪在殷漁身邊,她初中就開始追星,這飯圈的事情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不想讓殷漁因爲這件事,身心受到一丁點傷害。
第三天,等殷漁眼睛消腫了,她才和陸悠悠一塊兒去了醫院。
“悠悠,你在這兒跟我媽說會兒話。我去樓下給我媽買個舒服一些的枕頭,順便打水。”
陸悠悠眉頭緊鎖,立刻就要起身:“我陪你一塊去。”
“不用,你讓我自己去吧。”殷漁衝她笑,卻看不出一點開心。
“你真的沒事?”
“買個枕頭能有什麼事?總不至於有人要謀殺我吧?”殷漁開玩笑。
陸悠悠急了,走到她的身邊,“你別這麼說,但真的要當心點。你把口罩戴上,還有帽子!”
她拿出自己的帽子,又拿了一個乾淨口罩,仔仔細細替殷漁遮好了,才放心。
殷漁心中苦澀,自己也得這麼遮着。見不得人的樣子。
按照計劃,她去醫院附近的超市裏買了一個舒服的枕頭,買了一袋橘子,又回到開水間打了一杯開水。
但是倒完開水她忽然發愁:我拿什麼玻璃杯啊,這倒了開水蓋都蓋不起來,燙死了。
最後她借了張紙,裹着杯壁,才勉強把它給擰上。提着杯子上的橡膠提手,準備乘電梯回去了。
在要進電梯口的時候,殷漁被一個女生拉住。這個女生看上去和殷漁差不多的年紀,戴着口罩、帽子,看不到全臉。
殷漁問:“你好,你是有什麼事嗎?”
忽然被拉下,她也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