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末的C市,正值夏季。

    蟬鳴聲裏,四個半舊的風扇掛在教室的天花板上,吱呀吱呀地轉着圈。

    天氣燥熱,窗外陽光灼人。

    這節課又是枯燥無趣的數學課,所以有不少人都在打瞌睡。

    程麗講着課,踏着高跟鞋巡視着教室。

    “咚、咚、咚——”,規律的鞋跟落地的聲音混着平緩無波的講課聲,像極了一首催眠曲。

    突然,她掃視着全班的目光一凝,停在了一個地方。

    靠窗的角落裏,女生無知無覺地睡着。

    她面朝窗戶地枕在手臂上,露出了清晰而柔美的臉部線條。

    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皮膚是讓人羨慕的冷白,鼻子小巧而精緻,瑰色的脣微啓。

    窗外樹影婆娑,影影綽綽,一縷陽光透過枝丫,輕吻着她的臉頰。

    可惜這份美景沒能保持太久。

    巡視全班,敢明目張膽、無視紀律地直接伏在桌子上睡的人只有她一個,程麗黑着臉,忍不住加重了音量。

    她站在講臺上,直直地盯着那個方向。

    全班唯幾清醒的同學都感受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氣氛,紛紛回過了頭。

    眼見幾次提高音量也沒能讓桌子上的腦袋擡起來,程麗決定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桑椀,你上來做這一題。”

    “軟軟,軟軟,老師叫你呢。”

    感受到手肘處輕輕的碰撞,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女生猛地睜開了眼,坐直了身體。

    見有熱鬧看,全班的瞌睡立刻醒了一半。

    “我艹,學霸也會打瞌睡呢。”

    “人家是學霸又不是神仙。”

    “嗚嗚嗚沒睡夠都那麼好看。”

    周圍逐漸響起的竊竊私語裏,身旁的同桌早已把出去的路讓了出來,桑椀睜着水光瀲灩的眸子,滿臉茫然。

    她在全班各種幸災樂禍、擔憂、看熱鬧......的目光裏呆了半晌,隨即夢遊似的起身上了講臺。

    眼見背影纖細清瘦的女生在黑板前猶豫了幾分鐘沒下筆,程麗拿着課本,牽起一個嘲諷的笑,轉身面向全班同學,語氣譏誚地開口:“同學們,看到了吧,上課不要打瞌睡,要專心聽講……”

    她講着講着,突然發現不少同學都看向黑板,表情驚歎,特別是姜曉曉,就差站起來鼓掌。

    程麗在不詳的預感裏回頭一看,表情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只見剛纔還無從下筆的女生此刻洋洋灑灑的寫了半黑板,不僅答對了這道題,甚至還寫了幾種不同解法。

    把半截粉筆隨手扔進盒子,桑椀在全班羨慕崇拜的眼神裏走下了講臺。

    回到位置上坐好,耳旁隱約傳來聲音,是幾個男生:“我艹,牛批啊,這題都沒上過的吧。”

    “你能跟人家比嗎,這可是年級第一......”

    她沒理會這些,無視程麗的怒氣重新伏到了桌子上。

    桑椀看着窗子玻璃上倒映出來的尚顯青澀的臉,有些不敢置信。

    她這是......重生了?

    前一刻暈倒在手術室外,睜眼卻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高中課堂上。

    沒等她想清楚,之前隱約聽見的女聲響起,手上再次傳來輕撞。

    桑椀回頭。

    是......姜曉曉!

    姜曉曉是她上輩子最好的朋友。

    從幼兒園到工作,她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只有她會軟軟、軟軟的叫她,那是小時候口齒不清留下的習慣。

    和可愛的名字不同,姜曉曉是個五官明豔的大美女,因爲侵略性的五官,第一眼見到的人往往會覺得她不好相處,實則就是個單純的傻白甜。

    而桑椀和她恰恰相反,她有雙小鹿般清澈的眼,是清純又無害的長相。

    但是……想起上輩子姜曉曉最後的結局——遇人不淑,客死他鄉,桑椀逐漸攥緊了手,修剪圓潤的指甲扎進了肉裏,她卻渾然不覺。

    既然她這輩子回來了,就絕不讓她再遇見霍決,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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