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一聽來了精神,將他那雙小眼睛一眯,“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黎陽一看老頭上了套,不動聲色的掩下了眼底的嘲諷,“我會養蠱。”
老頭渾濁的小眼睛猛地迸發出光亮,“你會?你是什麼人?”
黎陽繞着老頭走了一圈,“黎族。”
老頭突然不說話了,他眼中的光線明明滅滅。
黎陽觀察着他的神色,有些不確定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老頭低着腦袋,良久,他擡起頭,兩隻小眼睛緊緊的盯着黎陽,“你是老族長的人還是新族長的人?”
黎陽一驚,這個人竟然還知道這麼多,他能感到老頭莫名的敵意,但不確定是對老族長還是黎綰月,他開口試探,“你去過黎族?”
老頭冷笑一聲,“何止去過……”
黎陽注意到他說完話後,右手輕輕蜷縮到了一起,認真看之下發現這人少了一隻小指。
黎陽微微眯了眯眼,“老族長?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想要應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對錯。
果然,老頭大笑了起來,趴在他左手手背上的蠱蟲感到了劇烈的震動,不安的抖抖腿。
“好小子,有眼光!”老頭的眼神緩和了不少,不再像一開始那麼凶神惡煞了。
黎陽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人因爲黎綰月當了族長而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不管怎麼說,他賭對了,這老頭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對他怎麼樣,就是不知道黎綰月那邊什麼情況,怎麼還沒找過來。
被人心裏唸叨的黎綰月突然打了個噴嚏,搞得一旁的容北彥一個激靈,“怎麼了?”
他緊張的上前探探黎綰月的額頭,又將她的小手塞進了自己的衣兜裏,用體溫替她暖着手。
黎綰月搖搖頭,“無礙,肯定是黎陽又唸叨我了。”
容北彥的手緊了緊,眸間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黎綰月的手放在容北彥的衣兜裏,帶着他往前走去。
“離園所有者心思還是沒那麼縝密。”
容北彥挑了挑眉,“怎麼說?”
黎綰月輕笑一聲,向周圍看去。夜間本該是動物們警惕性最高的時候,而一路走來,什麼都沒有,她斂了斂眸,“離園之主應該是把林間的大部分動物都用了蠱集體安置在什麼地方,而捕獸夾上放蠱應是想着有其他成長起來的猛獸掉下來可以加以控制。”
容北彥勾了勾脣角,接着黎綰月的話說了下去,“可他沒想到是君逸掉了下去。”
黎綰月的舌尖頂了頂上顎,“對,而君逸中的那蠱,最開始並沒有蠶食掉他的理智,所以君逸才安然無恙的跟着我們走了段路。”
容北彥接過話,“君逸被蠱蟲真正吞掉理智應該是在剛剛那個湖,而他周圍只有黎陽這一個活物,所以就把他帶走了。”
容北彥這個京都活閻王的稱號也不是白來的,他的謀略、雙商都高的離譜。
黎綰月好心情的拉着他向前而去,這裏的草越來越稀疏,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裏離那個離園不遠了。
不同於黎綰月這邊的輕鬆,黎陽那邊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原因是離園之主想要把君逸弄成試驗品。
黎陽立馬提出了反對意見,搞得老頭好一陣不痛快。
他本就看黎族不爽,那老族長就算下了臺,也算是他的後代去繼承了那個位置,說到底眼前這少年不管是誰的人,都算是那黎族人。
黎陽看着面前老頭的表情逐漸從和藹又變得猙獰起來。
黎陽“……”完全不知道這人又想了什麼,他從來沒這麼累的揣測過別人心思。
黎陽握了握拳,上前一步,“他是我朋友,放了他,我可以幫你好好培育蠱蟲。”
老頭的表情陰沉了一瞬,小眼睛裏的眼珠轉了轉,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突然鬆了口,“也行,但是這人所中的蠱我不能幫他解了,如果你表現的好,我可以考慮考慮……”他最後一句的尾音拖的極長,似是想引起黎陽的思考。
黎陽挑挑眉,面上應了下來,實則心裏暗罵這老頭真是個老狐狸,打一棒給個甜棗,盡給人畫大餅,給人空頭支票。
老頭看着他這麼懂事,終於露出了笑,“好,好小子!以後記得叫我周先生。”
黎陽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周先生呢,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嫌害臊。
“好的,周先生。”黎陽的少年氣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讓人覺得此人十分無害,而對他放鬆警惕。
周先生陰惻惻的笑了,“我這離園沒那麼多房間,只有我住的和動物住的,委屈一下你,就住這吧!”
黎陽死死的咬住牙,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來,老頭不再看他,轉身就帶着君逸出去了。
黎陽環視了一圈周圍,只見隨着老頭的出去,這些蠱都開始蠢蠢欲動,一個個爬在瓶口,彷彿下一秒就要衝出來了。
黎陽冷哼一聲,這老頭還真會算計,他在試探他到底算黎族中哪個層次的人。
若他今天晚上在這裏活了下來,那老頭就等於知道了兩件事,一是他在黎族中位置不低,二是老頭沒辦法用蠱來控制他來得到那些控制蠱蟲的方法。
可若是他沒能活下來,也不過是給這裏的蠱蟲當食物罷了。
左右對那老頭都沒什麼影響。
黎陽看着動作越來越劇烈的蠱蟲以及拼命晃動的瓶瓶罐罐們,狠狠的閉了閉眼。他今天若是能夠活着出去,君逸就欠了他一條命。
黎陽咬了咬牙,霍得睜開眼,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裏面也有一隻蠱,小小的,顏色比這裏的所有蠱蟲都要鮮豔奪目,那是刺目的紅色。
這是黎綰月給他的,裏面是隻毒蠱,毒蠱噬主,如果哪天他打開了這個瓶子,可以解燃眉之急,但他也不能保證在毒蠱反噬的情況下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