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老太太一下子跌坐了下去,眼眶溼了,這些年她不是沒有想過,茜茜已經不在了,因爲爲了找茜茜,君家的情報已然健全,可還是沒有消息,那時君家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這種感覺,但沒人說出來,大家還是抱有一絲希望,萬一呢?

    可如今,再也沒有萬一,這是血淋淋的事實,茜茜已經沒了。

    皇甫沁的手捂住了嘴,擋住了嗚咽出的聲音,君臨也杵着額頭,低垂着頭。

    君家一片沉重的氣氛。

    黎綰月看着衆人如此,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突然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是容北彥!

    黎綰月勾了勾脣,其實在這種時候她也一樣難過,可有那麼個人懂她,愛她。

    她眨了眨眼,斂下眼中的酸澀。

    君老爺子沙啞着嗓子開口,“茜茜她是……怎麼沒的?”

    年輕時被號稱鐵血戰神的君老爺子啞着嗓音問道,在這時,他不是華國的骨幹人才,而是一個普通的,失去女兒的父親。

    黎綰月被他們這種氣氛搞得有些難受,雖然最開始來時她都做好了這種準備,可當真正面對,還是又沉重又難過。

    她在君家人的目光中開口,“她……”

    黎綰月絞了絞手,咬着脣,小聲道,“油盡燈枯。”

    君逸的手霍得攥緊,他比君家其他人感覺更加深刻,因爲前不久他們還一起去離園,見到那個憔悴乾瘦的男人時,她也說他是油盡燈枯了。

    所以在君逸看來,油盡燈枯不止表面的那一層意思,應該還受過更多的折磨。

    君老太太眼淚掉了下來,“怎麼會?怎麼會呢?茜茜還年輕啊!”

    君老爺子一看妻子哭成這樣,慌的忙從兜裏拿出了紙,一邊拍背一邊給她擦眼淚。

    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又慌張又手忙腳亂的。

    君老太太撥開他的手,帶淚的眸光直直看向黎綰月,“在黎族沒的?能具體說說嗎?”

    黎綰月移開視線,不是她不一下說完,而是怕君家人受不了。

    她嘆了口氣,眨眼間斂下眼中的酸澀,輕聲開口,“我從開始講起吧!”

    君老太太忙點點頭,連掉下來的眼淚都來不及擦,黎綰月不再看君家人,而是望着窗外一角,緩緩開口。

    “十年前,那個才十八歲的少女離開了君家,她遇到了一個待她極好的男子,受男子蠱惑,她認爲遇見了真命天子。”

    說着她慢慢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君家人看着她用講故事的語調慢慢講述就有點着急,可他們又想知道茜茜這些年怎麼過的,所以只能耐下性子聽着。

    黎綰月撥了撥頭髮,繼續道,“她跟着男人回了家才知道那人是黎族人,然而一入黎族深似海,再也沒辦法出來了。”

    黎綰月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目光凝與窗外的一角。

    她眯了眯眸子,“黎族有一條不成文的定律,男人當家,女人在裏面最多被當做戰利品和祭品。”

    君老太太的手緊了緊,有些急切的問道,“所以呢?”

    黎綰月看了看她通紅的眼,“她愛上的男人是黎族繼承人,他許諾當他當上族長定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什麼意思?”君臨抖着嗓音開口。

    黎綰月拉過容北彥的手。

    這是第一次黎綰月主動拉他的手,但此時他心中並沒有感到多高興。

    “唔,反正那個少女相信了他,被黎族人當做戰利品帶走了。男人說一定會贖回她,可最後卻不了了之了。”

    “那個少女一直被當做戰利品連轉在幾人之手,不過那幾人都是小嘍囉,不敢動黎族繼承人的女人,後來那個男人成功將老族長熬死,自己上了位,而少女在一年一年的搓磨下也長大了,她懷孕了。”

    君老太太緊緊盯着她,“那個孩子就是你。”

    黎綰月點了點頭,“沒錯。女人一直以爲男人上位後就該兌現承諾,男人卻早已把當年的承諾忘的十萬八千里之遠了。並且還嫌棄女人這些年手糙臉糙,將她和我當成了祭品。”

    君老太太深吸了口氣,失聲道,“祭品?”

    黎綰月點了點頭,“對,祭品。在黎族戰利品還能活着,可一旦當了祭品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之前男人喜歡她時讓她當了戰利品保了一命,可後來當祭品就是人人喊打,人人輕賤的地步了。

    黎綰月斂了斂眸,沒人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妖異紅光。

    後來的事情其實不用說,在座的都是聰明人,能想象的到,落魄到那種地步面對的是怎樣一個情景。

    君家人一派沉默,氣氛低迷,和她剛來時就是兩個情景。

    容北彥反握住她的手,黎綰月感到他冰涼的體溫,刺的她腦子清醒了一瞬。

    “後來呢?”君老太太咬牙道。

    君臨皇甫沁等人看向臉色難看的君老太太,後面不用說,大家也都猜到了,何必講那麼清楚讓大家難受呢?

    可當觸及到君老太太的臉,幾人齊齊沉默了。

    黎綰月也沒想到君老太太竟然還要聽接下來的內容,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兩位老人。

    “你們知道的,黎族是個通靈世家,所以大家一向相信有神的存在,因此祭祀相當頻繁。”

    “黎族的祭祀和別的地方不同,他們是祈求風調雨順就用人血祭祀,祈求長命百歲就將整個人予以火刑。”

    “黎族的祭祀如同酷刑,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經過幾次斷手指挖眼的祭祀後,迎來了最後一次祭祀。”

    君臨聽着這些話身上的煞氣都要衝上天了,他本是一個軍人,平時在家收斂着自己,可如今這讓人忍無可忍。

    皇甫沁難受的直揉眼,她爲了迎接黎綰月的到來而靜心化的妝都花了,現在她的眼睛一圈,黑一塊白一塊,可並沒人注意這些。

    君老太太眼睛通紅,她捂了捂眼睛,有些後悔讓黎綰月再講出來了。

    黎綰月咬了咬脣,她其實說的並不夠細緻,若真說起來,君家人還不得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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