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犯了何罪?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責?“
皇帝怒聲喝斥,渾濁的眸子迸射出犀利的光芒,直直射進太子眼中。
“太子,朕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又是朕的兒子,若非不得已,朕不會動廢黜你的念頭。”
話說到這裏,太子猛然擡頭,一雙眼睛裏滿是驚惶。
他以爲自己不論怎麼鬧,至少自己還是太子,就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若是皇帝動了,廢黜他的念頭……
太子嘴脣抖了抖,連着磕了幾個頭,已然全無方纔嘴硬的模樣。
“父皇,兒臣並非有意如此,實在是兒臣能力不足啊!”
“能力不足?”皇帝疑惑。
“是,當日父皇要我去安撫災民,兒臣想着拿出家當,前去救濟災民,卻不想翻遍家底,所有零錢加起來也不夠妥善安置那些災民,兒臣也是沒了辦法纔出此下策。”
太子滿臉悔恨:“若是可以再來一遍,兒臣絕不逞強,請父皇再給兒子一次機會吧!”
聞言,皇帝閉了閉眼。
“朕給你一次機會,誰給那些死去災民一次機會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他們也是有父母親人,有孩子的,朕饒了你,你讓他們怎麼想?”
皇帝一甩袖子:“來人,去掉太子的冠冕,帶到西側宮,等候發落!”
“去……去掉冠冕?”太子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雙眼失神,表情痛苦。
要知道,被去掉冠冕,這已經和當衆廢黜沒什麼區別了。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隱約傳來一陣喧鬧聲,打斷了屋內的動靜。
側耳細聽,似乎是一婦人的聲音,且這聲音還有些耳熟。
“陛下,請陛下饒恕太子殿下!”
鳳輕音終於聽清楚了,這分明是太子妃的聲音!
皇帝也是一愣,微微皺眉:“太子妃怎的此時來了?”
見狀,身旁總管太監立即上前耳語幾句。
聽完,皇帝更是滿臉驚訝。
“你說太子妃有孕了?”
“是啊陛下,千真萬確,太子妃娘娘來御書房前,特意去太醫院走過一遭,並且奴才聽說,太子妃娘娘母家也知道了此事,正在加張燈結綵,像是準備宴請賓客。”
皇帝聞言,閉了閉眼。
這哪是準備宴請賓客,分明是在向他示威。
太子妃母家勢大,家中又獨她一個掌上明珠,自從她嫁給太子,這一家便全力幫襯太子,如今太子妃有孕,他們自然要保太子。
這林家的勢力,還是讓人不得不忌憚的。
皇帝嘆了口氣,終還是擺了擺手。
“你瞧瞧太子妃,身懷有孕,卻爲了你在外面跪着向朕求情,你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做這種事,難道是想讓朕的皇孫也變成你這樣嗎?”
聽皇帝口風有所鬆動,太子立即賣乖:“兒臣不敢。”
“罷了罷了,念在你爲皇家增添子嗣的份上,暫且饒過你這一次,回去之後閉門反省,好好照顧太子妃,聽明白了嗎?”皇帝問。
如此教訓了幾句,皇帝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走了太子。
鳳輕音與南宮澈在一旁聽着,只能說太子算是娶到了好妻子。
太子一走,皇帝看向二人的目光就變得柔和了許多,又是誇讚他們治理瘟疫有方,又是誇讚南宮澈出手迅速,有理有條,聽的鳳輕音都覺察出不對勁了。
皇帝何時這樣賣力的誇過別人?
果然,聊着聊着,皇帝便說將後續災民治理工作交到南宮澈的手上,同時囑咐他解決瘟疫患者住所的問題。
聽這意思,陛下是不打算出錢。
這和畫大餅有什麼區別?
鳳輕音嘴角抽了抽,在心底冷笑一聲。
“是。兒臣定會竭盡全力,解決這件事,讓這片土地,重獲生機。“南宮澈恭敬道。
皇帝聞言,滿意點頭。
“嗯,朕相信,你不負朕的期望。“
“兒臣定不負父皇期望。“
“那你們就退下吧!“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是,兒臣告退。“
皇帝一擺手,讓他們退出御書房。
離開與書房,鳳輕音心思可謂是五味雜陳。
她來時以爲就算今日不是論功行賞,即便陛下要再派任務,至少也會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讓他們嚐點甜頭。
如今倒好,先是將太子在他們面前訓斥一通,殺雞儆猴,又要他們好好安頓災民,這別說是甜棗了,他們連根羊毛都沒見着,反倒要把自己家賠進去。
外面盛傳南宮澈在培養自己軍隊,估計陛下也已經聽說了這個消息,大約是同時打着削弱他能力的計劃。
陛下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們該當如何,難道真的要用盡所有銀錢來安頓那些災民嗎?”鳳輕音問。
南宮澈思慮半晌,也沒想出個辦法來,初期兩個在馬車上相對靜默。
最終,還是鳳輕音先忍耐不住了。
“你倒是快說句話啊!“
南宮澈擡起眼皮看向她。
“怎麼,你有辦法了“
鳳輕音抿了抿嘴,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來。“
南宮澈聞言,眼中掠過一抹亮色,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低聲道:“其實也未必沒有辦法,這段日子以來,我曾祕密調查過一番,這北燕城內有一處偏僻的農莊,是專門負責安排災民的,那農莊的管事姓黃,平素也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而且那農莊的主人也是個實誠人,對待災民極好,只要我們去找到他,說服他,讓他願意出售糧食給災民,相信那些糧食,足夠災民們度過今年的危機了。”
“這樣糧食的事情是解決了,只是我們哪來這麼多錢纔去購買這些糧食呢?”
鳳輕音提醒:“前些日子安置瘟疫患者已經用掉了不少銀錢,朝廷每個月的俸祿也就那麼多,我們要到哪裏去弄那麼多錢?”
南宮澈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忽然間,鳳輕音腦海中靈光一閃。
“我有個想法,這城中有錢的商人並不在少數,我們何不呼籲他們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