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完毒誓後,矇眼老嫗都沒給幾人解毒,直接讓幾人站起來,大家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對方根本就沒下什麼毒,只是大家飢腸轆轆,喫多了那野菌子,被野菌子裏微量的毒素麻痹了身體而已,緩一緩就好了。
這婆婆真是個很溫柔的人,盛宴看着對方熟練地靠聽聲辨位來收拾行囊打掃痕跡的樣子,心裏不禁感嘆,也不知道究竟遭逢了什麼磨難讓她變成現如今這樣,眼睛都瞎了還四處奔波流浪找兒子。
幾人和和氣氣與老嫗告別後,趕在晌午左右回到了魚口村的酒店。
那小酒店還是昨日那樣,酒招子高掛迎客,不大的店裏,正堂中好幾個假道士找到富商僱主,正排着隊輪流用道具開壇做法,那幾個富商商量着一齊啓程。
這回就連江雪寶也蔫蔫的,沒工夫教訓這些人。
孫掌櫃打眼一瞧幾人回來了,立馬掛上訕笑想問好,又突然注意到盛宴身後漂浮着的大鼎,裏面躺着4個昏迷的人,笑容就立刻僵硬在臉上了。
“乖乖,倒下4個,這麼厲害的仙長都降不住那邪祟嘛?”孫掌櫃側過身去嘀咕道。
“他們走時是9個人,回來只剩8個了。”孫三仔在旁補充道,
“誒伯父你說,他們這是逃掉了,還是已經把那邪祟除掉了啊?”
“我覺得吧,看他們那倒黴催的樣兒,八成是沒除掉呢。”
“沒除掉?那可太好了。”孫掌櫃接道。
幾人其實都能聽清楚孫掌櫃和孫三仔的話,但也懶得理會,直接訂了二樓上房,安頓好那受傷的4人後,倒頭便睡。
盛宴睡到傍晚才醒來,他推開牀邊的窗戶,看看天色,外面又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
他伸手去接了一點雨水,不由感嘆這個地方似乎特別多雨,之前在煙雨山上住的那10來天也是如此,一到夜幕降臨多少都會飄些雨下來。
也難怪煙雨山叫做煙雨山,這裏的氣候一看便知,春夏多雨悶熱難當,秋冬多霧溼冷徹骨,不過總體而言還是非常宜居的,一年最難熬的酷暑寒冬也就那麼幾日,而且,這種氣候也有很多好處,比如說很適宜釀酒。
想到酒,盛宴不知爲何突然想起盛霖喝酒的樣子了,那人一天很多時間都側臥在正廳的地板上喝酒,還總是鬱鬱寡歡的。
“在想什麼?”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盛宴一驚,轉頭髮現旁邊圓凳上居然坐了人,正一手撐在圓木桌上託着下巴,一手把玩木桌上的小水杯。
是盛霖。
他穿着在家外面纔會穿的外衣和廣袖披風,豔紅的裏衣只見領子,這回他臉上多了戴着一副皮質的黑色遮眼面具,面具左右額角處還伸出一對5、6寸長的角。
哪怕周遭環境簡陋,也絲毫掩不了盛霖身上那頂級上位者的張狂氣態。
盛宴驚道:“大、大佬?!”
“嘖。”盛霖覷了一眼盛宴,很是瞧不上對方那副受驚的兔子養。
他來之前想着,對方總歸前世是自己妻子,他是有那麼點兒義務和責任應該照拂一下,可現在見着人了,又覺得對方那樣子,哪兒哪兒都討嫌。
也就剛纔那樣睡着的時候還算可愛了。
“大佬,你來這裏做什麼呀?”他仔細觀瞧盛霖似乎現在心情還不錯,於是主動問道。
盛霖回道:“我無旁的要事。”
盛宴道:“所以……?”
“所以,我來觀你怎麼賺這8千萬兩黃金。”說着盛霖仰起頭,剛纔託下巴的兩指間出現一張紙條,正是盛宴之前走時寫的欠條。
欠條的字跡和萬福鼎裏刻字的字跡幾乎一樣,也是他確定盛宴是自己妻子轉世的憑證之一。
雖然他現在失憶,已對自己的妻子毫無印象,但通過追光留影術,他深知過去的自己有多愛着亡妻。
“哦,那勞煩大佬你等幾天了,我正要陪朋友去辦點兒事。”盛宴道,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放心,做生意的本金我已經籌備到了,等一回金波城,我就開店。”
盛霖一頓:“……朋友?”
盛宴點了點頭:“嗯,前天認識的新朋友。”
盛霖道:“這就是你在這裏耽誤兩天,還遇上危險的原因?”
盛宴道:“算是吧,不過也是機緣巧合,我幫了他們忙,他們也給了我報酬的,就是我做生意的本金。”
聽聞此話,盛霖便不再多說什麼,看了用兩瓣竹節梳馬尾的盛宴半響。
盛宴剛梳好頭,屋外傳來敲門聲,還伴隨着江雪寶委屈的聲音:“盛道友,盛道友你醒了沒啊?”
盛宴過去打開門,道:“江道友,我醒了,有什麼事嗎?”
門外的江雪寶委屈巴巴道:“嗯,那個,就是,這個……這個酒店做的菜實在太難吃了!”
“我也不是故意挑嘴的,但凡有兩樣能嚥下口的菜,我也不想來麻煩盛道友你的。”
“沒關係的,正好我也餓了,想下去弄點兒東西喫。”盛宴擺擺手,
“你等我一下,我去他們後廚看看。”
江雪寶道:“那太好啦!我想喫昨天早上你做的那種魚丸。”
“好,沒問題。”盛宴點頭後回頭,想再和盛霖打聲招呼,卻發現盛霖早已隱去了身形,想來是不想讓別人發現。
以盛霖的境界,要是想隱匿起來,世間當鮮少有能發現的人。
江雪寶問:“怎麼了?”
盛宴道:“沒怎麼,我們下去吧。”
一樓大堂這會兒坐了兩桌人,一桌是風斂春和應灼秋,他們面前點了不少菜,除了兩盤蔬菜吃了一些,其餘葷菜都沒動幾筷子,想來那些粗茶淡飯是及其不和這倆少爺口味的。
另一桌是幾個新來的假道士,坐在一起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前天那幾個被江雪寶嚇到的,都已跟着各自僱主離開了,在坐的全是今日新來的,故也不知江雪寶幾人。
孫掌櫃也恢復了平日那指揮若定的模樣,他和孫三仔之前推測到幾人並沒有成功除魔,就不知哪兒來的自信,現在一點兒都不擔憂了。
盛宴和孫掌櫃打了招呼,成功借到後廚。
他一走進後廚,就見後廚多了個年過半百的老廚娘,那老廚娘應當也是個漁民出身,皮膚黝黑,滿面滄桑,滿手繭子,她正扒着門簾往前堂探頭探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