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巾淚 > 第二章:怪夢二
    邱月月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灘上,呆呆的看着自己半舉着的雙手,褶皺的手背上青筋突顯。

    枯瘦的手指長出的長長的彎曲的指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的陰森。

    眼睛裏的淚水沿着面頰的溝壑彎彎曲曲的流淌着。

    抽泣聲帶着顫抖的身軀和那半舉着的那雙枯手,像極了一個從地底下要掙扎出來的千年古屍。

    說實話,她躺着不動的時候,沒覺得什麼。

    但她動起來的那個姿勢,真的很慘,也很瘮人。

    安慰女人,安慰一個年輕的老太太?這種高技術含量的活,在今天看來,對我都難如登天。

    我琢磨着該叫她姐呢?還是奶奶?

    我求助的看了看,那個喫貨大兵。

    不看則已,一看之下,我氣血翻涌,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那貨正抿着嘴,不動神色的咀嚼什麼。那神情配着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像極一個偷食的老鼠。

    似乎,天塌地陷都與他無關。

    大兵看我在看他,嚥了咽口水說:老……老大,你看那月亮好像有點大。

    我沒好氣的說:你不會連月亮看着都饞吧?

    老大,你不覺得今天夜裏好像有點不一樣?其實我也感覺到了,但說不出來,只是感覺而已。

    只是這話從喫貨的嘴裏出來,讓我不禁懷疑人生。

    哎,關鍵時候,還是得我上,費盡口舌,流盡口水,總算是說動了邱月月,我慢慢的把她扶了起來。

    想着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姐姐,突然變成一個乾巴巴的老奶奶。

    別說她,我心裏都很難接受,但沒辦法,這不還得活下去嗎?

    不知爲何,氣氛愈來愈詭異,恐怖。

    恐懼,或許會讓人忘掉很多東西,包括容貌。

    這種緊張感,深深的影響了邱月月,一隻長着長長的指甲的手,無意中都碰到了我的敏感部位,我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邱......邱......邱姐,我扶你站起來走動走動。

    她就是抽泣,也不說同不同意。我就當她同意了,於是一老一少在沙灘上慢慢站立起來。

    她依靠着我,樣子顯的極爲享受,我心裏萬馬奔騰。

    我認爲味道可以改變人的情緒,所以不停的勸說喫個野果,她開始接受。

    只是木然的一張皺皺巴巴的臉上,木然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咀嚼着,頻率慢的一致,看上去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邱月月冷不丁的說道:左左,我就想靠着你,讓我在臨死之前靠着你離去。

    說完,哇的哭了出來。我急忙說:靠吧靠吧,別哭,別哭了,不然引來野獸,會喫掉我們的。

    我手足無措,我語無倫次。

    或許這不是嚇唬,是我感覺到的一種危險,這種危險或者潛在危險,我稱他爲野獸,一個讓人聽上去就害怕的稱呼。

    她自暴自棄的說:來就來,反正都這樣了,死了一了百了。

    那眼淚和哭聲,那種絕望,我這一生中見過爲數不多的一次。還有一次,是她告訴我看到我的眼神也是這種感覺。

    果不其然,山澗中有了動靜,大兵警惕的拿起準備好的木頭棒子,邱月月開始意識到危險,哭聲小了很多。

    我們趴在岩石邊上看着哪片樹林,好像有些火把。大兵不時的提醒着我,我默默的看着那些我已經看到的火把。

    晃動着,好像尋找什麼,那些人穿着的長衣隱約可見。

    我深吸一口氣,說:趕緊把咱們的衣服調整成林中人的樣子。

    懶得解釋,大兵不用說,關鍵時候我怎麼說他會怎麼做,邱月月關鍵時候還真是蒼天保佑,沒掉鏈子,

    找了個隱蔽處去變化衣服,我心想諾大地方,就幾塊岩石,再說你讓看我都不敢看啊,怕此生從此無慾。

    我學着影視劇中裝酷的樣子,一襲白色長衣,透着一股子倜儻公子的氣息。

    大兵則一身黑色長衣,倒是符合氣質。

    只是依舊毫不掩飾的嫉妒着鄙視我一眼。

    再看邱月月,我真的想來個野獸,給我個痛快,看到她的樣子,真的我想去死。

    一個乾癟老太太穿一身豔麗的露胸唐裝。那乾癟下垂的胸前,就算豺狼虎豹也能被嚇跑。

    我心累的想哭,忍着悲哀,耐心的勸說着,用盡了我的最後一滴唾液。

    終於改成青灰衣長衫,白髮也盤了起來,不知她從哪找了根木屐和草葉,把那頭白髮盤起。

    萬絲白髮一點綠,我看着這個慈祥中滿是悲苦之色的老太妹。

    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看的西遊記中三打白骨精橋段中的

    ——那個老太太。

    大兵摸着自己的衣服感慨的說:這高級生物材料,確實神奇啊。這貨什麼情況下,都能分心,真不是個人。

    確實科技進步的有點讓人難以接受,曾經科幻中的想象,

    都變成了事實:這材料做的衣服,連接大腦神經,啓動生物芯片後,就可以對其樣式、厚度、顏色、長短、大小甚至材質,做任意變化。

    只是就一樣,時空耗損下,也就能用幾次,這是後來大兵的不停嘚瑟,讓我們知道的。

    我看着前面樹林和山澗的火把,懶得理他,依舊專注的看着那些人,手心滲出汗液。

    火把開始向我們這邊移動,我斷斷續續聽到他們說:大人啊......依令啊,多言啊......之類的。

    斷斷續續中,總算聽清楚一些,話語中有一些口音,但說不上什麼地方。

    我看了看邱月月,心想您老人家不是真的來旅遊的吧?

    她看我有詢問之色,哪褶皺的臉佈滿惆悵的說,古代中原語言,只是不知何處?

    我斷然否定了她,我說中原是地球古代地理稱呼,這裏不可能是地球。

    你覺得咱們的技術或者說人類的技術,真的能時間逆反?我沒聽過。

    邱月月說道:是沒可能,我是說這語言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中原。

    你是說,另外一個時空的地球?我驚訝的問道。

    這麼理解,也可以,就像你剛剛說大兵一樣,他是未來的他,我......邱月月本想說自己是未來的自己,卻引得再次傷心。

    是啊,換誰能受得了這種打擊,我隨着年齡的增長,對她越來越佩服。

    就像是,一朵花還沒開,突然凋謝,然後旁邊的人告訴花說:這是未來的你。未見生,先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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