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巾淚 > 第六章 九兒
    門庭外,二人寒暄一番,左穆才彬彬有禮的問道:在下冒昧,不知大夫高姓?祭大夫溫和一笑說:公子有禮,鄙臣祭姓,祭邑人士,蒙國君高舉,忝居卿位,讓公子見笑。左穆這才知道,這是鄭國的總理來了,趕緊行禮。

    祭大夫送過太夫人,還未面君。回國途中便決定先和這位公子會會面,上君心中估計也記着見這位公子,自己主動出面,提前安排的好一些。於是開門見山的說道:公子毋需多禮。國君多次言於吾等,說公子心懷大義,手握智珠,奈何公子無世俗之心,棄輔政的心思。而今,世事不同,國內變故迭起,吾等甚爲擔憂。爲國計,唯公子出面,方能爲國君排憂解難,公子應允,乃吾國之福,吾民之幸矣。說着竟然給左穆深深的躬身行禮。左穆知道,這可大不合於禮,左穆趕緊避開回禮:上大夫言重,吾乃一介山民布衣,如何當的瞭如此重託,大夫所言實乃過也。不過,國君待吾不薄,效力也是應當,大夫先入內堂,細細商談,如何?

    左穆心說:都這麼說了,這是打着老大的旗號來的啊。

    祭大夫面色大喜,心說,這公子穆才華高低不論,僅憑爽直,知禮,其人貴重便知一二。喜色連連說道:公子既已應允,吾當快馬加鞭,前去君殿,早爲國君排憂。吾暫不叨擾公子,先行一步,先行一步。回禮後,便升車憑軾而去,路上不禁心中暗自驚訝,這公子穆,與我並不相識,似乎早已料到自己會來,又想到國君曾言公子穆的先知言語,難道此人真的精通卜筮之術,帶着疑惑向君城快車駛去。

    左穆看着遠去車輛感嘆:這位大夫爲官玲瓏剔透,言語禮儀無一不精,總能讓人心生親近,不簡單吶。剛想吩咐千葉備車,不想千葉早已把車備好。心想,這妮子都快成自己肚子裏的蛔蟲,自己心意看的倒通透。

    千葉深知自家公子不喜跪坐,便細心的爲公子做了一個厚厚的墊子,靈巧的手還在墊子面上修了幾朵蓮花。惹得左穆說拿來墊屁股太過奢侈,千葉卻說:公子常說屁股比臉大也,大者貴重也,千葉深以爲然,惹的左穆直翻白眼。

    所以,左穆還是在輿塌之上見到了那幾朵清新素雅的蓮花。

    戎僕子無見自家公子升輿入座,便操轡馭馬,向國都緩緩駛去。

    一個多時辰便進入都城,左穆不由感嘆,十幾年了,城都面貌依舊,只是地面多了一些坑窪,哪有一點國都的氣派,也不翻新一下,刷刷牆,鋪鋪地也是好的,想起自己的那個世界,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補的,再看看如此都城,竟是如此的簡樸,對九兒倒生了不少感嘆。

    九兒依舊不失爲君之道,聽祭大夫說左穆要來,竟然早早的在殿外等着自己,倒讓左穆有些驚訝。二人見面,當着司宮和殿衛不好多言,只做禮儀寒暄。

    入殿後,九兒帶着左穆進入內宮,屏退左右,這才深深一揖:先生,寤生悔矣,當年先生之言置於腦後,才生今日變故。九兒向先生賠罪,望先生賜教。那一臉的悲傷和略帶紅腫的眼睛,絕非作僞,倒讓左穆心生惻隱。紅衣婢女手持銅盉,爲左穆和國君添好溫飲,九兒揮了揮手說,汝可退下。那紅衣婢女躬身退了出去。寤生,左穆心中一閃,什麼?

    九兒見先生不語,開口說:先生覺得,吾......那叔弟,是否真的是自刎而亡?左穆心中暗贊,說:上君果然心思更加精進。九兒搖搖手說:先生,無外人在,勿需多禮,稱吾爲九兒就好,這個名字如今也就先生稱呼,總能讓吾心生親近,說着苦笑搖頭。吾常常想念當年的情景,先生之大義,吾等之歡笑,今日之事,吾心甚悔,只是此事頗爲蹊蹺,先生有何高見?

    左穆嘆息說:世間人心各有不同,即便貴爲一國之君,也無法改變人心,公子叔之事,吾亦覺蹊蹺,只是諸多關節處,想不太明白。九兒深深看了一眼左穆,悠悠的說道:先生擅卜,可否爲九兒算上一策?

    左穆,一肚子黃連,感情當我是神棍了。苦笑着說道:當年非吾卜算之功,乃是推測而已,令師十先生曾與吾言國君家事,吾便猜測會有如此變故,穆實無卜算之能。

    九兒眼中微顯失望之色,心中暗自自責,這些年過於冷落眼前這位小大先生。自己都快成老頭了,你再看他,他倒好,都快回孃胎了,世間哪有越長越年輕的道理,若沒有仙法,如何讓人信服?先生可是長自己兩年。

    想着便起身鄭重的對左穆行禮,說:先生責怪,九兒明白,怪吾對先生照顧不周,一心放在治理國民之上,九兒不是,還請先生責罪。

    左穆是真的跳進了尿盆,一句閒話惹了這麼大麻煩,真是嘴欠啊。

    左穆總不能說自己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聽到你的故事,根據自己那個世界歷史中宮廷鬥爭,胡亂猜測出來的吧。只能無奈找個說辭說於九兒聽:倘若太夫人喜歡上君,哪有母親捨得自己兒子不足三歲就送了出去,如此十餘年,不聞不問?而吾等都知道當時公子叔,夫人格外疼愛,先君與公子叔又經常在一起,說不好暗許君位未嘗可知,未能傳位於公子叔,吾私以爲公子叔當時年幼所至。公子叔乃先君之子,夫人寵溺,長大之後想着先君的心思,對上君生出其他心思,也未置可否,所以其時吾等歸國,吾便授九兒備重禮覲見天子,爲的就是得個名聲,以備不測。凡此種種皆因當時吾之猜想。

    九兒依舊一臉疑惑,單手撫須,久久沉吟不語。左穆眼睛極爲坦誠的看着這位心思靈巧的國君,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九兒嘆息道:難怪先生當年勸吾,不要對先夫人生有抱怨,讓吾多思母之恩情。只是如此十數載,吾亦如此行事。吾甚爲不解?那老婦數載之前便與吾不肯罷休,勾結慫恿叔弟悖行與吾,何其荒唐?先生,吾心甚痛,實難明白?九兒憤恨的說完,把手中漆器飲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司宮虛入,九兒看見有人進來,平復了一下心情說:孤無礙,退下,遣散左近人等,汝亦同去。諾!司宮急忙行禮退去。左穆搖搖頭說:上君當下還不是難過之時,適才吾聞上君也對公子叔自刎而卒起疑,不知可有憑據?九兒點點頭說:叔弟爲人直爽,性子耿直,亦對那老婦甚爲孝順,他事敗後斷斷不會牽連到那老婦,乃其一也,其二,若生必死之心,何須事敗而逃?吾叮囑所遣之人,生擒於他,故思叔弟不會自輕性命。只是剛剛先生似乎亦對其起疑,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左穆心裏整理着剛剛九兒說的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這個兄弟應該是他殺,而且起兵並非爲了國君之位。左穆在這個世界中好歹生活了十幾年。深知天子國禮極重,九兒治國有方,做弟弟的爲了一個君位去起兵造反,極不可能,要知道這個時候九兒還是天子上卿,而且這還是新一代遷都天子,影響力極大。你敢隨便殺掉天子上卿,開玩笑,不討伐你,天子諸侯的臉還往那擱?關鍵是你開了這個頭,大家都怕壞了禮和規矩,而他這先君之子的弟弟都多大了,能不知道這點道理?哪是什麼原因,不顧一切的反他哥哥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