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彌的聲音經過地宮的迴響之後，變得更加冰冷。
他垂首，看着地宮裏一口一口啄食死屍的禿鷲，換上了悲憫的目光。
禿鷲被他看了一眼，卻嚇得羽毛倒立，發出怪叫。
“叫什麼？能死得痛快，總比本尊一刀一刀刮皮剔骨要痛快。”
匕首割過中指，一滴血從月彌的指尖滴落。
他的血一落地，整個月宮的屍體瞬間開始腐爛，腐爛後的屍體裏，蠱蟲涌出。
吞食過腐肉的禿鷲，一下就成了骨架，不一會兒，骨架也散落在了地上。
月彌走出了地宮，然後關閉了地宮的石門。
他整個掌心在地宮的門按了幾下，不一會兒，石門上就長出了藤蔓和鮮花。
他立在冬日的陽光下，白衣素雅飄飄，眉目溫和，連隨風飄動的頭髮絲，都顯得君子端方，如圭如玉。
石門上新開的花從藤蔓上脫落，其中一朵，落在了他頸側的一個紅點上。
月彌碾碎了那朵花，摁住那被狐靈蠱咬出的紅點，輕聲呢喃。
“嫵嫵姑娘，囚禁和邢問，無法馴服你。那本尊只能換個身份，用計用情，讓你追隨於我。”
白衣掃過地上塵埃，月彌移動的身影，讓人連殘影都看不見。
他之前停留過的地方，銀面具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蘇侯府。
端方如玉的侯府嫡子，騎着白馬歸來。
權貴雲集的朱街，無數府邸的窗戶打開，每一扇窗戶前，都有少男少女，在捂嘴臉紅，然後控制不住的說話。
“啊，啊，啊，蘇世子出去辦差一趟，歸來後更俊美了。”
“姑娘，矜持些，小心你的話被旁人聽了去了，惹人笑話。”
“殷都未出閣的女子，見到蘇世子，不矜持的多了去，比起那些時時在他面前平地摔的閨秀，本姑娘嚎兩聲，算什麼不矜持？”
“下馬了，蘇世子下馬的動作，怎麼那麼落拓瀟灑？”
“孃親到底有沒有暗示蘇候夫人，我家有意和他家結親啊。”
“哎呀，蘇世子進府門了，又看不見他了。”
各家府邸窗戶前的閨秀們，不由得望着蘇侯府的大門黯然神傷，然後關上窗戶，去找自家長輩，訴說想進蘇侯府的心意。
蘇候府內。
蘇世子快步直奔書房，朝着蘇父行禮。
“父親，兒子剛得到消息，孃親居然答應了嘉親王，要將嫵妹送過去當續絃。”
蘇侯爺聽後，表情淡漠：“這有什麼？蘇嫵嫵不過是庶女，現在還下落不明，找回來了，也無人願意娶爲正妻，能嫁去嘉王府，是她的福分。”
老侯爺想到了什麼，眉頭還皺了一下。
“父親，您必須讓娘去退了這門親事，否者我們將大禍臨頭。”
蘇世子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蘇侯爺親自將他扶了起來：“你還收到了些什麼消息？”
“殷皇有意剷除嘉親王。嫵妹雖然是庶女，但她畢竟是蘇家血脈，她嫁過去了，聖上料理嘉親王的時候，只怕我們也會受牽連。”
蘇世子手掌九玄第六大勢力隱神司，專門收集網羅各國權貴皇族動向，手下更是有無數門客謀臣，分析帝王。
他的話，蘇侯爺不會質疑。
“聖上要剷除嘉親王，需要一段時間。現在嘉親王重權在握，這婚，只怕不好退。姜戀那蠢婦，真會給本侯找麻煩。”
蘇世子：“嫵妹和嘉親王的親事，只得全部推給娘纔行了。”
“我兒睿智。”
蘇侯爺滿意極了他的繼承人。
蘇世子：“嫵妹的親事要了，人也得找回來纔行。有她在府內，嫺姨娘纔會有回來的可能，不是嗎？”
蘇侯爺想到那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女人，心一抽一抽的疼。
“你說得有理。得把蘇嫵嫵找回來。她是嫺嫺在世間，唯一可能的牽掛。”
蘇侯爺打開了書房的門，徑直去了姜戀的寢樓。
蘇世子抖了抖衣袍上沾的塵埃，也離開了書房。
……
蘇府後宅。
蘇侯爺的到來，讓姜戀欣喜若狂。
他已經很久沒有找過她。
“侯爺。”
貴氣高雅的中年女子，溫柔如水的喚了那麼一聲，然後朝着他靠過去。
“砰。”
姜戀被一腳踹在了地上。她的額頭被桌角磕出了血。
“侯爺，我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對我。”
蘇侯爺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又一個耳光扇過去：“做錯了什麼？蘇嫵嫵失蹤前，你就應下了她和嘉親王的親事。
嘉親王的風評，誰人不知？
你把本侯的女兒許配給他，你讓蘇侯府的面子往哪兒擱？”
“蠢婦，本侯給你三個月，你去退了這樁親事，然後把蘇嫵嫵找回來。否者，本侯會直接休了你。”
姜戀捂着額角，眼淚跟血，流了一臉：“侯爺，您真的只是爲了侯府的臉面嗎？還是您只是怕溫嫺還活着。
您怕她知道蘇嫵嫵過得不好，怪罪您？
您……”
“啪。”
蘇侯爺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臉上：“姜戀，本候能容忍你到現在，是因爲你生了個好兒子。
但這份容忍，有上限。”
“是，我知道了。”
姜戀把想說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她的確沒有詰問蘇候的資本了。姜家，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姜家。他們家，現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蘇世子這個外孫。
偏偏，蘇世子和她，和姜家都不親。
不過，哪怕退了嘉親王的親事，將蘇嫵嫵重新迎回府，她也不會讓蘇嫵嫵那蹄子好過。
蘇侯府加大了尋找蘇嫵嫵的力度，甚至直接張貼了懸賞告示。許了重金，收集她的下落。
蘇嫵嫵這個庶女，在帝都出了大風頭。但她得到的不是羨慕，而是虛假的同情，以及輕蔑。
姜戀的這番架勢，就是要找到她的同時，讓她不潔的名聲，深入人心。甚至，她還派人在人羣聚集地，編排蘇嫵嫵此番失蹤，不是被擄，而是和人私奔……
祭司舊宅。
蘇嫵嫵將幾隻幼蠱放進缸子裏，按照祕法，製作傳聲蠱。
她的身旁，殷震正在看她制定的音源文字，順便溫酒煮茶。
蘇嫵嫵蓋上蠱缸，側身將偷溜到殷震肩膀上的本命蠱逮了回來後，說起了蘇府和她的事情。
“殷公子，現在整個皇都，都說我跟野男人跑了，要把我和野男人綁回蘇府，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