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霜降,已入冬季,月華傾瀉於雪,紅梅一夜盛開。

    距離我暫理五條家已經過去了兩年。

    雖然很想找個靠譜的五條家人繼承,但是說實話,沒有靠譜的。

    五條家相比禪院家要好的很多,但是好內亂。

    五條家本應是以家主爲中心的家族,但因爲六眼未曾誕生,雖然危機時刻也是會一致對外的,但窩裏鬥實在是太煩人了。

    我薅了一片梅花花瓣塞進嘴裏,邊嚼邊感嘆,“什麼是個頭啊!”

    “千幸大人不應該爲此煩憂。”

    斜眼看着出現在院子中央出聲的人,我忍不住舔了一下牙齒,轉身揮手一氣呵成,“呦!裏梅!怎麼?打算來投靠我了嗎?”

    裏梅看着梅樹旁的“少女”,走進對方恭敬行禮。

    “宿儺大人邀請您參加他的宴會。”

    “哈?他搞了什麼幺蛾子?話說他不會不久前才重新誕生吧,現在才搞事嗎?”

    沒什麼其他的想法,只是有一種一切都回到了正軌的感嘆,雖然我不知道這正軌指什麼。

    不過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嗎?

    哦豁,他還真沒讓我失望。

    但這麼久沒消息我還以爲他真的死了,該說他轉變的太慢了嗎。

    裏梅看着“少女”玩世不恭的笑容,頭低得更低了一些。

    相比於曾經的不靠譜,她現在更多的是漫不經心和懶散,笑還是笑,但卻不是之前的什麼也不在乎,只要讓我開心,我就可以考慮一下的感覺了。

    她現在從對什麼都感興趣變成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散慢,從眼神中都透出了漫不經心。

    卻讓人無法升出說謊的想法。

    欺騙她的人——會死。

    “宿儺大人在您走後的那天晚上就重新降世,您到現在才從我口中聽到宿儺大人的消息,可能是五條家有人隱瞞了下來。”

    我先是愣了一下,又恍然大悟,“也是唉,這兩年我都沒怎麼出門,隱瞞下這種消息其實還挺簡單的說。”

    “……”裏梅依然低着頭保持着行禮的姿勢,沒說什麼。

    我折下一隻梅花,遞到低着頭行禮的裏梅眼下,“給宿儺醬捎帶過去。”

    就在裏梅即將要接下梅花的時候我又收了回去。

    笑嘻嘻道,“順便你留下來給我做一份午餐吧!

    啊嘞嘞~,好久沒喫裏梅給我做的午餐了~,我要喫土豆燉肉~。”

    裏梅:……我的錯,她還是這麼不靠譜。

    裏梅走後,我走進書房等人。

    月姬走進書房,跪在了我面前。

    “月姬有罪,請大人責罰。”

    “起來吧~起來吧~,月姬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啦只是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而已。”

    她沒有起身,而是再重複了一遍,“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在兩年前就出現了,但是我瞞下了消息,請千幸大人責罰。”

    我揮揮手一臉不在意,“嘛嘛~,其實完全沒有關係的啦~。”

    但又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能告訴我是誰請求你這麼做的話就更好了。”

    “……”

    “唉?竟然猶豫了嗎?”這下我就有些驚訝了,月姬的術式並沒有消失,那就代表着她依然對我擁有絕對的忠誠。

    那到這種地步,她也猶豫着要不要說出那個人就很耐人尋味了。

    “是……五條潤。”

    我挑眉,“理由呢?”

    “……千幸大人您是不會再次殺掉兩面宿儺的吧!”

    她擡頭看着我,堅定的說,“我絕對不允許大人您揹負上放任咒靈行兇的惡名!”

    我瞬間側頭回避,好傢伙,太瞭解我了,我決定我要找回場子,將手握拳置於脣邊咳嗽了幾聲,“雖然你這麼說了……”

    就在此時,門扉被拉開,走進來一個身着深藍色和服的男性。

    男性一進來就跪坐在了月姬身邊,我眉頭忍不住跳了跳,是不是太過囂張了。

    但在我看到他的那雙眼睛時又瞬間寂聲。

    與純相同的綠色,但相比純的溫潤,它更像是依然帶着寒冷的初春,就是頭髮顏色竟然是深色調的咖啡色。

    “……五條潤…我想起來了,你是純的哥哥,經常外出祓除咒靈的那個。”

    我收斂了眼中的漫不經心,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他低頭頷首,“家弟有勞您關照了。”

    哈?在嘲諷我嗎?

    這是和純完全相反的類型,和純的溫潤比,這個男人是非常木頭的冰山臉。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永遠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和我的屬性完全相反。(微笑)

    “那麼就給我一個理由吧。”

    男人非常實誠,且一板一眼的回答了我,“我想殺了兩面宿儺。”

    我是真的開始面無表情的看他了,內心甚至有點滄桑感,“你再往後面回溯一點,兩面宿儺是我養大的,不如你殺了我?”

    “我殺不了您。”

    我興致大漲,“意思是你想殺我咯。”

    “想過。”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我,雙眼中的認真清清楚楚,“您是最強的吧,既然是最強的,爲什麼就不能阻止純被殺掉呢?以您的力量,消除國內的所有咒靈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在這個世界裏,每時每刻都有被咒靈殺掉的人,也許是非咒術師,也許是咒術師。

    咒術師大部分人都在祓除咒靈,每天每夜從不停歇。”

    “而您卻呆在平安京裏,安穩度日,就和那些爛掉的高層一樣,高高在上又愚蠢至極。”

    鋒利的太.刀抵住了五條潤的脖子,被術式操控的人偶沒有表情,但操控它的人卻表情憤怒。

    “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這麼說千幸大人!!!”

    我揮手示意月姬收回刀,滿臉笑容的起身蹲在她面前撐着腦袋感嘆。

    “所以說,最強本身就是詛咒啊!”

    我與他雙眸對視,說出了曾經和純說過的話。

    “有的時候我也會好奇我到底是誰,但是又覺得沒必要。”

    “壓力、成長、學習,咒力、咒術、家族,

    期待、努力、結局,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悲慘或碌碌無爲的一生。

    這些我都不怎麼會考慮,我不好奇爲什麼過了這麼久我的容顏都從未改變過,也不好奇我還要有這樣的體質過多久。”

    “我選擇正義,是因爲這裏足夠耀眼,它感動了我,所以我選擇了它。”

    “如果讓我做一件事的話,我會盡量儘量的做到最好,也會盡量儘量的將一些事物推給別人去做。”

    “我不夠自信,所以很少稱自己爲最強,

    我大概會怕死。

    在絕對能殺死我的人面前,我會盡力的反抗,然後抱着“就這樣吧。”的心情迎接死亡。”

    “堅持不懈這種詞和我簡直格格不入嘛,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沒有人喜歡我,討厭我,恨我,詛咒我。

    哪怕救了世人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感謝。”

    “有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是誰說過的了,我應該聽過這句話好多回。

    誰欠誰啊?”

    “你不如問問現在還活着的前任天皇我活了多久?五十年一次的滅靈祭典又是爲誰舉辦的?

    咒靈是因爲人的怨恨和詛咒而誕生的,想要永遠的消除詛咒,最好的方式不就是殺了人類嗎?”

    “你不應該慶幸我沒有升起這種滅掉全人類的想法嗎?

    將我和那些腐爛的咒術界高層比,真是一種侮辱。”

    “……抱歉。”他真誠的低頭認錯,卻又再次問了一個問題,“那您爲什麼不剷除那些高層呢?”

    “哈?”我冷眼看着他,這次是真的有些不耐煩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這不是我的咒術界,是你們的咒術界,如果連這種事也需要我插手的話,你們的存在,就根本沒必要吧。”

    他依然是那樣的樣子,很認真,“我不一定是必要的存在,但我想讓咒術界成爲純粹的。”

    “那!你!就!去!做!啊!”

    我一字一頓的看着這個雙眼平靜,真誠而認真的男人,如果他再問出什麼蠢話的話,我真的不介意讓他看看什麼是地獄。

    “很多時候不要指望別人。”

    “五十年一次清除大部分咒靈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了。”

    “咒術師都是瘋子,骯髒又噁心。”

    他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又再次跪下,俯身叩頭。

    “我想成爲家主,這就是我前來的目的。”

    “此前試探,萬分抱歉。”

    我:……好傢伙這人心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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