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否認了。
不可以的,他的夢想是他的私心。
不可以由雨動手。
雨愛我嗎?當然愛,但那是不一樣的,是不完整的。
在同樣的失去中,最先瘋掉的是誰呢?
是我啊。
蝴蝶變成了撲火的飛蛾,永生花變成了永不熄滅的火。
飛蛾想要觸碰火,卻害怕會被火焰灼傷。
蒼老的人想要觸碰自己依然容顏不變的愛人,卻害怕從愛人眼中看出對他的厭惡或者厭煩。
也害怕愛人愛上別人。
所以最先瘋掉的——是我啊。
我恐懼着會有人從我的手中奪走屬於我的珍寶。
所以我使用了天逆鉾。
爲了什麼呢?爲了她的詛咒,因爲她的詛咒成爲咒靈不也相當浪漫嗎?
就像她說的一樣,『罪行真是惡劣』。
是啊,無論是她還是我,罪行都是那麼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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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時間不多了,
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卻沒多少年好活了,
那個六眼需要成長的時間,和千年前和從前的時間比太——微不足道了。
我即將死亡,在百年內,更或者說,這只是10年、20年、30年的功夫。
但是我還是決定跑到天元元那裏“睡覺”,六眼眼也好,十影影也好,暗犬犬也好,無論哪一個都比不上純純吧!但是純純我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因爲純純好像應該不算是那個我曾經喜愛的純了,這麼想想果然是找天元元“睡覺”比較好。
沉睡對我而言可能類似於逃避,但沒有關係,哪怕逃避也沒有關係,我最終都會選擇,我對我的選擇可能不會滿意,未來也有可能後悔,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對選擇沉睡的自己破口大罵,但沒有關係的,因爲未來的那個我深深的明白,我選擇的都有意義。
不是說那是正確的,但那也決不是錯誤的,正因爲那是自己的選擇,所以如果有人證明那個選擇是錯誤的,在未來的那個時候,能肯定自己選擇的人只有自己了。
而我在次醒來的時候的確有些恍惚。
“十影誕生了。”
我看向說這話的天元,確定身份後又繼續愣神。
十影……嗎?
“……感覺,沒什麼實感。”
天元無奈的嘆息,走到少女身後,拿出梳子,爲其梳髮,輕聲問,“一切都像夢?”
“……嗯,有點,難過。”
“我真的,得到過很多啊,雖然,之後都失去了,但是,我從始至終,都不是一無所有的。”
“……雨的話,得到什麼都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啊,你終於叫回我的名字了。”
“因爲千幸,應該是代表幸運或幸福吧。”
“……天元想的好多,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雨。”
“嗯,雨。”
……
“天元。”
“嗯?”
“我要死了。”
“……”
我能感覺到身後人爲我梳髮的雙手在顫抖,也能感覺到他陡然消失的呼吸。
那是幻想被戳破的恐懼,扼住了呼吸的頻率。
我只能聽見他帶着些微顫抖的聲音,也能感覺到他在極力的遏制。
“……什麼時候,因爲什麼。”
這是平靜的問話,
“不知道,但大概就是這些年了,而我會因爲什麼死亡,我也不確定。”
這是平靜的回答。
“……你最後還是打算告訴我了啊。”
“畢竟是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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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夏天的悶熱,但喜歡冬天的冷冽,
白色的小雪落下,如同淨化這個骯髒的世界,
呼出一口熱氣,也能成爲白白的霧,
我喜歡白色,很喜歡。
少量的尼古丁,濃郁的植物清香,微甜的草香與清涼的味道。
我坐到了“少年”身邊,不,準確來說,他也不再是那個少年,已經成長起來的天與咒縛是體術的最強。
禪院甚爾當然不會忘記身邊這個女人的樣子,“呦,來賭馬嗎?”
“嗯。”
禪院甚爾並不在意她是怎樣的回答,但看到對方的表情和衣着與手中拿的東西時,他確實有些驚訝。
黑色的定製和服,沒有其他多餘的任何顏色。女性的表情平靜,還帶了些虛幻的恍惚。手中的煙桿升起白色的煙霧,而同樣的煙霧也從少女口中吐出。
禪院甚爾是感覺到了熟悉和陌生的,熟悉的是這樣的姿態與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那個身着黑色和服滿目冰霜的女性有一些像,陌生的是女性和那個“少女”不像。
“甚爾。”
我這麼叫他,也認認真真的看着他的樣子,
黑色的髮絲柔順,黑色的短袖,白色的練功褲,完全不像是冬天應該有的着裝。
雪也許真的很適合他,精緻而完美的五官,嘴角的疤痕更是添了一些野性,如同一隻在雪季的洞穴中酣睡的狼王。
而最讓人驚豔的就是他那一雙綠色的眼眸,和純的綠眸不一樣,這是一雙和五條潤更像的眸子,但少了慎重,多了犀利與漫不經心。
“甚爾。”
我又叫了他一聲,絲毫不在意他之前沒有迴應。
“什麼事,要聊天的話可是要給錢的。”
我認真注視着他的神情,“甚爾,你的兒子擁有的術式是十影。”
禪院甚爾忘了剛剛自己打算說出口的嘲諷語言,
該做怎樣的表情呢?怎麼回答?
最後他只是問,“……確定嗎?”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緩慢吐出,“確定。”
“那還不錯。”禪院甚爾滿不在乎的說,“賣給禪院家的話想來能得到一大筆錢吧。”
“……甚爾。”
我又叫了他一聲。
禪院甚而有些煩躁,口氣自然不好,“幹什麼?我是真的會收錢的!”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辛苦了。”
隨之而來的是沉默,我放下摸他頭的手,繼續平靜而恍惚的吸菸。
我不知道他會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會得到什麼結論,連剛剛說賣掉兒子賺一大筆錢的事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真實,不過這終歸是他自己的選擇。
不知道過了多久,禪院甚爾有些自嘲的說。
“哈,這簡直就像我當年那麼說你的報應一樣。”
我沉默着,但禪院甚爾明顯不打算住嘴,“這樣想想還是我比較幸運吧!你也不知道失去幾輪自己珍視的人了,而我好歹只有一輪。”
“話說你活了這麼久,知道的肯定也多,
你…能讓死者復生嗎?”
“逆轉生死,讓死者復生啊。”我微帶嘆息的呢喃。
“我應該是做過的,在那段失去的記憶裏,我應該是做過的。”
我恍惚的表情逐漸收起,斂下眉眼咂巴了幾口煙,然後面無表情的說,“我愚蠢的少年喲,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死者復生,老子都沒有成功的事情你更不可能成功。”
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所以你的病還是沒好是吧?”
我吐出嘴中的煙氣,翹起jiojio,撐着腦袋,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身邊看起來暫且有些無語且抓狂的男人,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剛剛只是暫且沒緩過來而已。”
“嘖,剛纔的你可比現在的你順眼多了。”
“嘖,一點也不尊老愛幼,甚爾簡直就是個人渣,不僅不尊重長輩,還想賣自己的兒子。”
“你不值得尊敬,賣兒子是我自己的事。”
“果然是人渣呢。”(感嘆)
“閉嘴!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