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衍悔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有如此變故,殷、楊二人的突然出現打的他措手不及,他也沒想到,這二人竟然會跟蹤他至此。

    他眼見慕容鳳安受傷,下意識的伸出手,卻又生生頓住,眼看着慕容鳳安被楊逍偷襲得手緊接着又被他彈指點了穴道。三人挾持着慕容鳳安逃出城外,直到登上小舟遠離岸邊,才鬆了一口氣,這一期間,殷、楊二人默契的什麼都沒有問,彷彿他們是和他約好一同前來,而非私下跟蹤。

    這一趟,他們證明了風衍悔的確私下隱瞞了很多事情,他和慕容鳳安,真的只是舊主的關係嗎?楊逍的心中隱隱只覺得十分不安,可是說不出是什麼,風衍悔找慕容鳳安攤牌,可以說也是對鳳寧的一種保護,他不想讓鳳寧去面對這個女人,可是,他和慕容鳳安之間,卻隱隱的透着古怪。

    風衍悔盤腿坐在船頭,沉默的看着一起一伏的湖水,彷彿已經化身成了一座雕塑,楊逍和殷野王交換了個眼神,神色都有些複雜,一時也拿不準到底做的對不對,但是看着船艙裏被擒獲的慕容鳳安,覺得這一趟的冒險還是很值得的。

    慕容鳳安此時神色委頓的倚在船艙裏,費力的撩起衣袖看了一眼,胳膊上,血管紫黑色,像是顏料畫出來的一樣,糾結盤錯,從肩井穴蔓延開。雖然之前中針的第一時間她已經吞了幾顆隨身攜帶的清毒丸,可是此時看來依然還是隻能略微把毒素壓抑在一定範圍內,卻完全不能阻止毒發。

    這蚊須針毒本就相當霸道,又經鳳寧之手提純淬鍊過,更是發作迅猛,連楊逍中了毒針都只能躲在鳳寧車架中才勉強掙得一絲生機,更何況論內力慕容鳳安尚不及他,她能壓抑到此種程度已經是不錯的了。

    果然是心急了,她喟嘆了一聲,視線瞟向船頭看了一眼風衍悔的背影,風衍悔像是有預感似的也同時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她從來都絕美的臉上露出來一個略有淒涼的苦笑,風衍悔複雜的看了一眼便又回過頭,繼續一眨不眨的盯着湖水,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這一系列都被楊逍和殷野王二人看在眼裏,二人什麼都沒說,默契的一個進了船艙看着慕容鳳安,一個一邊撐着船一邊和風衍悔有一搭沒一搭的的聊着以前的事情。

    開始打感情牌了嗎?風衍悔淺笑,他果然是不放心自己啊,也是啊,殷野王這小子他看着長大,從小便不似個普通的孩子,他聰明,做事果決,處理事情頗有些辣手手段,除了鳳寧和殷天正,他沒見過他真正信任過誰。但是風衍悔並不介意殷野王的信任與否,他只要知道他喜歡鳳寧,喜歡到願意爲她拼命,這就夠了。

    鳳寧那孩子太過偏執,他以前總擔心要是哪天他不在了,不能看顧她了,她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傷害了自己,所以有殷野王在她身邊,他總能安心一點。從前他一直以爲殷野王能和鳳寧修成正果,本想着有他護着鳳寧,他也就放心了,可是,沒想到……

    風衍悔頗有深意的又回頭看了一眼船艙,楊逍貌似放鬆的抱着胳膊正坐在那裏,感知到他的視線睜開了眼睛,對他挑脣回以一個狀似無害的微笑,風衍悔第一次對楊逍露出一絲笑來,這小子,也罷,這是鳳寧挑的夫君,他會對他的鳳寧好的吧。

    慕容鳳安,也許是他生命中最後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偷來的十年,終究要結束了嗎?他只是想陪着鳳寧長大,希望她嫁得如意郎君,一生一世都快樂幸福。十年了,他的小阿寧,從一個稚齡幼童長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又有了能呵護她一生的夫君,他心中也十分安慰。所以這一切,該結束了。他的心中的確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祕密,但是他想要把這個祕密帶到棺材裏去。

    想了想,他擡起頭看了看楊逍,又看了看殷野王,他笑了笑對着湖水說了一句“你一定要對阿寧好啊,阿寧,就拜託了。”也不知是說給他們倆誰聽的,也許,是說給兩個人聽的也不一定。

    殷野王深諳夜長夢多、遲則生變的道理,雖然此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了,依然剛剛下船就命人去請了殷天正和鳳寧來,一路上他和楊逍給風衍悔和慕容鳳寧看的死死的,憑着他對風衍悔的瞭解,他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可是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風衍悔。

    果不其然,剛下了船,風衍悔便突然發難,抓了慕容鳳安便疾馳而去。

    參合莊佔地很大,整片島都是他們慕容家的範圍,即使殷野王也不能說自己對參合莊的地形瞭如指掌,楊逍和殷野王雖然第一時間去追,可是七拐八拐竟然人就消失了。

    殷天正姍姍來遲,見二人惱怒不已上前詢問之下才知事情嚴重,連忙吩咐下去讓所有人一起去找。

    風衍悔這一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無論什麼理由,這麼做已經是明晃晃的背叛了,殷家父子和楊逍無不震驚。

    在確認甩掉了楊逍、殷野王之後,風衍悔已經帶着慕容鳳安行至一偏僻處。

    “你當真要這麼做嗎?”慕容鳳安看着風衍悔手中森然的長刃步步逼近,她輕聲問道。

    “你和我,都不該再活在這個世界上。”迴應她的是風衍悔深深嘆息。

    “爲什麼不能是我們一起站在這世間的巔峯,那就不會有人敢在有任何非議,我的寧兒可以正大光明的活在陽光下!”慕容鳳安恨聲道。

    “寧兒……你不要再提寧兒了,我們都對不起她,是我們對不起她,你真的覺得即使有一天你能成事寧兒便能開心嗎?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風衍悔顯然也有些情緒激動,他平復了一下,然後聲音回覆到了之前的漠然,他平舉起劍“所以,我們……一起下去請罪吧……”然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一劍刺了出去。

    “你!”劍尖最後堪堪停在了距離慕容鳳安胸口不到寸許位置的地方再也不能前進一點,“哐啷”一聲,寶劍掉在了地上,接着風衍悔渾身癱軟的也倒在了地上,睜大眼睛瞪着面前本來應該中了蚊須針毒又被點了穴一動不能動的女人,她緩緩的站起身,面色依然蒼白,可是她能動了。

    顯然風衍悔自己還是失算了,若無完全準備,慕容鳳安豈能真的放空了人手任由他們接近。

    在船上的時間,她一直一言不發,始終在蓄力衝破楊逍點的穴道,她雜學廣博,見識非凡,比起鳳寧還是高了一個檔次,鳳寧都解不開的楊逍的獨門點穴手法,她雖說廢了些力氣,但是終究在下船之前衝破了穴道,而之前,都只是裝作還不能動彈罷了。

    蚊須針毒對她的影響是真實存在的,可是有了各類清毒藥物的輔助,總能讓她自由行動一陣子。她隨身攜帶的毒物不下十餘種,在確認甩開了楊逍、殷野王之後,便對風衍悔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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