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疏雨坐在客棧牀邊,牀上是昏迷不醒的宋青書。

    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折斷了四肢扔在了沙地。因爲傷勢的刺激,被救之後他之前情緒一度十分激動,爲了給他順利接骨,張無忌只好下了重劑量的麻沸散才讓他安靜下來。現在他的藥效還沒過,正在沉沉的昏睡着。

    可是,即使這樣,他睡得依然不安穩,囈語時而兇悍時而脆弱,冷汗爬滿了全身,楊疏雨在照顧他,拿着溫帕子不斷的給他擦拭冷汗。

    六大派離開光明頂已經有幾天了,那天之後,本來所有人以爲事情已經完結,各自回房休息養傷,可是沒想到一羣以丐幫爲首的烏合之衆竟然糾集起來趁人之危,也打着除魔衛道的幌子圍攻光明頂,那個時候明教已經人困馬乏,即使還有楊疏寒等尚有一戰之力,可那些雜七雜八的烏合之衆不會和六大派一樣與你講究個武林規矩,楊疏寒等幾人也護不住明教這麼多人。

    千鈞一髮之際,張無忌建議所有人退入密道暫逼災厄,明教所有人都沒動,楊疏寒看了看他那活成精的老爹,只見楊逍眉頭都不挑一下的假公濟私,讓疏雨、小昭扶着張公子去密道避禍。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楊逍的言外之意便是不走。

    張無忌果然急了,這是楊逍才緩緩道出密道不得擅入的規矩,然後又說疏雨、小昭和他張無忌並不是明教之人不需要守這規矩。這可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外面廝殺喧囂聲已經逼近,張無忌當場心急如焚,問他難道沒辦法了嗎。老狐狸逼到最後關頭才緩緩說出若是教主下令便可以。楊疏寒作爲楊逍的兒子,只會更坑不會更純良,適時的表示張無忌已經練成了教主纔可以修煉的乾坤大挪移,並拉了小昭出來作證,還不等張無忌反駁他也會,楊逍已經拉了全明教的身家性命逼迫張無忌登了這教主之位。一干人等避入密道,這纔算完。

    後來的事情,他們從光明頂下來,並不知外頭已經天下大亂,直到救起了宋青書。

    客棧院子裏,張無忌、楊逍、楊疏寒三人正在討論宋青書的事情,張無忌心情矛盾極了,只道自己剛訂了和六大派化解冤仇的規矩,誰知道宋青書中了少林的大力金剛指被人折斷四肢生死一線,他們改道要先上少林給宋青書討個公道問問明白,沒想到這率先破戒的人竟然是自己,張無忌苦惱極了。宋青書是他大師伯的兒子,小時候他身中寒毒,大師伯爲他以內力續命的恩情一直都在,看他兒子被人殘害至此,張無忌自覺總不能無動於衷。

    再說與她們同行的殷野王,他下了光明頂之後,一張留書終於遞了上去,他這才知道這幾日竟然貝錦儀被人劫持了去,當下也是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安排北上事宜。他倒是想得明白,必是趙敏那廝乾的,可無憑無據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而且這事兒說來話長,他又得和別人解釋趙敏的身份來歷,貝錦儀還等着他去救呢。這時候他終於想起了一個這十幾年來一直被他忽略的重要問題,汝陽王府可一直沒出過殯!

    慕容鳳安是王妃,若是死了必是大葬,那年蘇州汝陽王退兵之後,竟一直也沒辦過喪事,起先他們以爲慕容鳳安爲了別的男人來的蘇州又和慕容鳳謙死在了一起,汝陽王面子掛不住,很多事情也就低調了,現在細究之下終於發現,汝陽王府是真的就沒出過殯,沒辦過喪事,也沒通報過王妃薨逝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慕容鳳安,或者汝陽王妃,很有可能,根本還在世。殷野王再聯想了一下趙敏的手段,似曾相識,若是她真的沒死,那如今這情勢便又要添無數變數,思及此他點了人自己搶先一步便北上了,要親自查探這件事情,走前便忘記了跟楊逍說那趙敏身份問題。

    楊逍在外面安慰着張無忌,楊疏雨在房內看着宋青書的樣子,既心急又心煩,急的是他傷勢沉重,發起了高燒,煩的是他燒的稀裏糊塗,嘴裏叫着“別走別走”,拉着的也是她的腕子,最後卻吐出一個名字來“芷若”!

    楊疏雨當場就翻了臉,狠狠甩了他的手起身要走,可是他在昏迷中也疼的慘叫一聲,終究又是不忍心,嘆了口氣坐回牀邊,撿起了被她扔下的帕子,投在溫水裏再擰乾了又給他擦拭起汗珠子來,這一次一邊擦一邊默默垂淚,嘴上埋怨着“芷若芷若,你就知道芷若,你不去追她能把自己害成這樣嘛,還想着她念着她呢,你的芷若可把你放在心上半分了。”,身後“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楊疏雨聽有人進來忙擦了眼淚不說話了,扭頭一看是自己的親生哥哥,言不由衷的道“哥哥你來了,無忌哥哥幹嘛讓我照顧這個討厭鬼,累死了。”

    楊疏寒冷着一張臉,低頭看看宋青書,然後對楊疏雨說道“那我讓小昭來照顧,你去休息吧。”

    楊疏雨素來知道自己哥哥說一不二,只是此時聽他要讓她離開了,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她又忙道“不用不用,哥哥也知道小昭戴着鐵鏈子,叮鈴噹啷的,吵着他修養,”她看着楊疏寒萬年不動的臉色,不知怎的突然心虛起來,低下頭小聲說道“這既是無忌哥哥交代的,若是他不好了,無忌哥哥也不會好過……我……我這是爲了無忌哥哥……”

    楊疏寒盯了自己妹妹半天,最後視線落在了一臉萎靡昏迷不醒的宋青書身上,他的目光深邃幽深,也不知想些什麼,楊疏雨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他緩緩說了一個“好”字,也不知道是好什麼,但是說完他就離開了房間,楊疏雨大大的鬆了口氣,大概這是哥哥答應讓她繼續照顧了的意思吧,殊不知楊疏寒往外走,每走一步心中便生出一個主意,人家是七步成詩,他是七步之內一環接一環的陰謀陽謀,想的都是如何待宋青書好了之後要給他削皮挫骨、割肉抽筋,從裏到外好好的調.教清洗一番,直叫他從內而外心肝脾肺都只想着他妹妹一個人爲止。若是調.教不好?哼,那便扔到崑崙山哪條峽谷裏去喂野狼,方便的很,保準讓他人間蒸發半根骨頭都剩不下。招惹了他妹妹,休想全身而退!要是這男人再敢讓她妹妹留一滴眼淚,他就親自再給他打成殘廢。

    與此同時,綠柳山莊之內,趙敏一身男裝正躺在一間佈置的十分清雅的閨房內,沒個正形的正折騰這房間主人擺在牀頭的瓶插牡丹,眼看着那開的正豔的牡丹就要被她拔禿了花瓣,臨窗正在寫字的房間主人撂下筆,終於發了話“說話便說話,你折騰我的花作甚?”她的聲音婉轉輕柔,並無半分責備之意,反而透露出幾分好笑和寵溺,她從趙敏手中解救下來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牡丹插瓶,轉過身從架子上捧下來一個藥鉢,自己一把給大紅的牡丹花瓣全擼了下來,扔進鉢裏,“篤篤”的搗了起來,對趙敏道“早知你肖想這顏色不是一兩日了,跟你說了這牡丹花汁子染指甲不成的,給你做個香膏用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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