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平南王府的侍衛發現着火了的時候,房間已經進不去人了。

    因爲有了趙敏之前潑上去的助燃之物,火苗竄的很快,侍衛趕來的時候火勢已經大到不可撲救,一桶一桶水潑上去,忙活了大半夜,待到大火好不容易被撲滅了,整個房間也被燒成了一片廢墟,只剩幾根房間的骨架支撐着。

    圓真聞訊趕來,看着現場清理出來的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內心氣急敗壞到了極點,百密一疏,他也沒想到事情發生的這麼失控,沒想到楊逍等人會在昨夜大鬧過之後立刻捲土重來。

    萬安寺那一夜,他以爲楊逍是驟然見到鳳寧,他想到他一定震驚又狂喜,而她那時已經是汝陽王的郡主,楊逍的內心一定會有諸多疑問,他定會回來找她問個清楚,他們也可以趁機佈局抓住他。可是沒想到,楊逍並沒有給他們一丁點時間,竟然一刻都等不得,立刻回來找她。他們之前在萬安寺鬧得驚天動地,任誰都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大都全城戒.嚴,可是沒想到,他還是來了。不過也正是因爲城內如此,平南王府才放鬆了警惕。

    現場被燒的十分慘烈,房前地磚上還殘留着些沒有完全乾涸的血跡。房間內明顯的是被人潑上了助燃之物,對方不僅要他死,而且要他死無全屍。這該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不難想象殺他的人對他那滔天恨意。

    呵,圓真他回頭看了看另外那具蒙着白布的女屍,冷笑了一聲。他之前招過府醫來問,府醫是最後見過平南王的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敢隱瞞,於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那趙珍竟然有了身孕。趙珍,不鳳寧死了,他楊逍心愛的女人懷着他的孩子,先是中了他的幻陰指,然後毫無反抗能力被平南王毒打,又生生踹掉了他們的孩子,最後鳳寧因此而死。

    原來他們都錯了,他們以爲楊逍是在萬安寺那一夜多年之後第一次見到鳳寧,可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又在一起了,還有了孩子,他是很清楚的,那鳳寧失憶了,並不記得前塵往事,在不記得楊逍的情況下,他們卻又在一起了,還有了孩子。

    想到這裏,圓真不由得臉色猙獰起來,只覺得這平南王真是蠢到家了,珍寧郡主婚前與人珠胎暗結懷了反賊的孩子,拿住了這樣的把柄,還不愁扳倒汝陽王嗎?還怕汝陽王不低頭嗎?到時候他們手裏握着鳳寧這個人質與楊逍周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這簡直就是一箭雙鵰的好事情。

    可是如今,趙珍死了,孩子也沒有了,屍體更是面目全非,僅那一身傷痕累累勉強可以辨識,僅憑府醫一句話就想要攀誣位高權重的汝陽王府的郡主,這難度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平南王已死,沒有父母子女,沒有兄弟姐妹,他一死,平南王一派必是樹倒猢猻散,汝陽王一手遮天,更加成爲那無人可以撼動的朝廷柱石,誰還會在意汝陽王府的郡主是不是婚前失.貞,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這種事情更是無從追究起。

    趙珍死了,汝陽王府必會趁機給皇帝施壓,要一個交代解釋,怎麼解釋?揭開她婚前失.貞所以被平南王虐待而死?別說憑着一個府醫的一面之詞會不會有人想信,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呢,蒙古人本身一些觀念和漢人就不同,也許這件事情放在南邊對女人來說是大罪一樁,但是她如今是汝陽王府的郡主,就算她婚前失.貞這事兒是真的,也不能行私刑,更何況把她虐對而死。那如果不揭開這件事情,那就只能把她的死推給明教了,可即使是明教動的手,她嫁到平南王府就是平南王府的人了,平南王沒有盡到責任保護她,汝陽王府一樣會追逼上門。

    真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泛起昏聵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更是害死了自己性命。圓真想想都覺得頭疼,本想借平南王的勢力做些事情,看來如今,也只能另謀他法了。

    嘖,圓真最後又看了一眼平南王的屍體,真是悽慘恐怖啊。妻死子亡,一屍兩命,可以想象這對楊逍是何等的刺激,怪不得楊逍要發瘋,這可不就是血海深仇了嘛。所以他不僅殺了平南王,還放火燒屋,這分明是要把平南王挫骨揚灰。

    所有表象都十分符合府醫的描述,地磚上的血跡,是趙珍流產了,府醫親眼所見,平南王踢在趙珍肚子上,又把她扔進了冰冷的水中浸泡,加上她之前受的內傷,所以那孩子必是保不住的,那女屍身上的確也是傷痕累累。

    圓真把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答案呼之欲出,一切似乎十分合理。是楊逍,或者還有張無忌一起,他們回來想要救走趙珍,可是他們來晚了,趙珍死了,而且死的這般悽慘,一屍兩命,於是楊逍發了瘋,不顧後果的殺了平南王,又放火要把他燒成灰燼。

    可是,隨即,圓真心頭又涌上一陣疑惑,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很清晰,清晰的太明顯了,真相,真的是這樣的嗎?

    鳳寧,是他心愛的女人,圓真最是理解那種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斷氣的痛苦,那種無能爲力的絕望,恨不得殺了所有人,恨不得讓天下爲她陪葬。更何況,鳳寧對他而言,是失而復得的人,這樣的絕望經歷一次就已經能把人逼瘋,楊逍,卻生生經歷了兩次。所以他相信平南王是楊逍殺的,如果他是楊逍,他相信他也會憤怒到把害死她的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可是,他爲了這個女人肯冒這麼大的風險回大都,殺平南王,怎麼會不帶走她的屍身呢?難道他不想讓她入土爲安嗎?

    這正是最奇怪的一點,楊逍有能力潛入平南王府,自然也有能力離開,帶着一具屍體雖說喫力,但也不會是束手無策,爲什麼他會匆忙到把鳳寧的屍體扔下便離開了呢?

    圓真思索着其中蹊蹺,有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劃過腦海,會是那樣的嗎?他目光再度轉向那具女屍,皺眉思索起來。

    與此同時,天鷹教的莊子裏,奔波了一夜的楊逍等人終於順利的在黎明時分回來了。

    不放心他們在暗哨上守了一夜的殷野王遠遠的看到他們的馬車向這邊奔馳而來,一臉的凝重終於得以紓解,可是他還來不及欣喜鳳寧的歸來,只見馬車裏飛出一個人影來,轉眼便到了眼前。

    楊逍懷裏抱着的是鳳寧,她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露出來的小臉慘白慘白,她表情痛苦,氣息低迷,呻/吟聲若有若無,小手無力的覆在小腹上。她身上裹着楊逍的外衫,露出一截紅裙裙襬,楊逍那件外衫下襬有些地方已經被血染紅。

    殷野王嚇了一跳,幾步迎了上去,焦急大吼道“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楊逍!她怎麼了!”

    楊逍沒時間理會殷野王的氣急敗壞,抱着鳳寧便往裏衝,殷野王跟在他後頭,兩人風一樣衝進房間,一路上同時吩咐下去準備熱水、繃帶、藥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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