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二人此時穿着打扮都不是便於隱匿的衣着,只是以他們二人的身手,跟蹤這些丐幫弟子不叫他們發現還是綽綽有餘。

    二人跟蹤這羣丐幫弟子一直出了城門一路向北,丐幫沿途佈滿了卡子,越走明哨暗哨便越發密集,他們倆反而心中大定,知道這方向定是對的。

    對於其他人這或許是決不允許漏網之魚的嚴防死守,可是對於楊逍、鳳寧而言,這越發密集的哨崗反而像是路引,給他們指出正確的方向。

    二人一路仗着武功高強躲過丐幫關卡,眼見一條山道通向山腰中的一座大廟,料知羣丐必在廟中聚會,提氣奔了過去,躲在廟側。只見廟前一塊匾上寫“彌勒佛廟”四個大字,廟貌莊嚴,甚是雄偉。楊逍四下打量,見大殿前庭中左邊一株古松,右邊一株老柏,雙樹蒼勁挺立,高出殿頂甚多,枝葉密茂,頗可藏身其間,對鳳寧使了個眼色,二人十分默契,繞到廟後,飛身上了屋頂,匍匐爬到檐角,輕輕一縱,如一溜煙般落到了松樹之頂,從一根大枝幹後望將出去,殿中風光,盡收眼底。

    只見大殿地下黑壓壓的坐滿了丐幫幫衆,少說也有三百數十人。這些人均朝內而坐,是以他躍上松樹,竟然無人知覺。羣丐均席地而坐,只有最裏面佛像下臺階上坐着的五人各自有一蒲團,丐幫如今幫主之下乃是四位長老管事,這如今爲首的正是五個人,她心想莫不是這幾個便是了?她轉頭看楊逍,楊逍和丐幫二十幾年前便有些過節,又曾與丐幫前長老、如今的趙敏家奴阿大——方東白打過一架,重傷方東白,差點送他回西天老家,她想他大概是對丐幫這些人還是有些瞭解的,果不其然,對上她詢問的眼神,楊逍對她輕輕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想,他也沒想到丐幫幫主史火龍竟然也親自到了。

    他仔細看那坐在中間蒲團上的丐幫幫主史火龍,他身材魁梧,紅光滿面,似大官豪紳般模樣,金刀大馬坐在蒲團上,一雙大掌像蒲扇一樣,正指着身邊一中年男子叫他把打聽到的事情講來。楊逍和鳳寧伏在高處,居高臨下雖看得到全場,可自上而下卻看不清那史火龍的樣貌,他皺起眉仔細回想,隱隱覺得這史火龍似是哪裏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畢竟他和那史幫主也僅僅一面之緣。他轉頭去看鳳寧,卻見鳳寧壓根沒看史火龍,反而是在人羣中搜索着,看了半天,沒看出來什麼特別門道,她又把視線轉回到史火龍點名的那個長老身上。

    鳳寧聽人喊他“掌鉢龍頭”,心想這人相貌清秀,三絡長鬚,除了身穿乞丐服色之外,神情模樣似個不第秀才,竟然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不知道此人有些什麼本事了,只是見這模樣,鳳寧猜測大概是四大長老中類似軍師一類的角色吧。

    此時她聽掌鉢龍頭道:“衆家兄弟:魔教和本幫爭鬥了六十年,積怨極深。近年魔教立了一個新教主,名叫張無忌,本幫有人蔘與圍攻光明頂之役,曾見到此人是個無知少年。諒這等乳臭未乾、黃毛未褪的小兒,成得甚麼大事?焉能與本幫史幫主的雄才偉略相抗?只是魔教立了新魔主後,本來四分五裂、自相殘殺的局面登時改觀,倒成了本幫的心腹大患。近一年來,魔教的衆魔頭在各路起事,淮泗一帶,有朱元璋,兩湖一帶有徐壽輝等人,連敗元兵,佔了不少地方,可說頗成氣候。假若真給他們成了大事,逐出韃子,得了天下,那時候本幫十數萬兄弟,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羣丐大怒吆喝:“決不能讓他們成事!”“丐幫誓與魔教死拼到底。”“魔教要是佔了天下,本幫兄弟還有命活嗎?”“韃子是要打的,卻萬萬不能讓魔教教主坐了龍廷。”

    鳳寧一聽,心中不屑的冷笑一聲,起義抗元對於漢人而言乃是民族大義,便是她萬分看不上的崑崙何太沖那羣人,起碼在這大義上他們也是站得住腳的,平日裏行事沒譜了些,但站到那前線的時候殺敵也是奮勇無匹。如今這天下還算不上局勢穩定,只能算是起義形勢稍好一點罷了,這羣叫花子此時冠冕堂皇的竟在此議論起“攘外必先安內”了?不不不,這連“攘外必先安內“都攀附不上,純粹是鼠目寸光之下便要背後使壞拆臺了,天下還是蒙古人的天下呢,他們便想着分天下的事兒了?還什麼“韃子也是要打得”,這口號也就給自己添一層遮羞布,這許多年,丐幫對起義抗元做沒做什麼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嘴上說說就算出力了?赤.裸.裸的自私自利,寧可要叫這起義不成也要叫明教覆滅,要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能牽制明教,怕是朝廷都可以合作吧?

    丐幫從根子上就爛掉了,怪不得能讓陳友諒這等無恥之徒坐上高位,關鍵他們甚至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那掌鉢龍頭誇誇其談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的結果是什麼?先是傳出“金毛獅王謝遜未死”什麼的傳聞來攪亂江湖,再次挑起門派紛爭,他想沒想過此事要是真的如他們所願,抗元聯盟分崩離析後果是什麼?以爲找機會擊垮明教然後他們便能取而代之了?他們便能登高振臂一呼、一呼百應了?還是真的以爲一個金毛獅王謝遜就能讓明教覆滅?做的什麼春秋白日夢呢?

    鳳寧簡直叫他們震碎三觀!就這?滅絕師太那個偏執狂都幹不出這事兒!正該共同出力對抗朝廷的時候,丐幫不幫忙就算了,卻還在想着怎麼背後捅刀子?

    然後她又聽那掌鉢龍頭叫出來了一個三十來歲年紀、神情剽悍的男子,口稱“陳長老”,掌鉢龍頭叫他說說,那男人向幫主及幾位長老拱手作揖之後,三言兩語講述了他是如何得到金毛獅王謝遜的消息,鳳寧聽他這樣一講,之前對他身份的約莫猜測便得到了證實,這人果然是陳友諒。

    不出所料,消息乃是周芷若泄露的,陳友諒言道在海邊搭救了一位被明教羈押的峨眉女子,那女子帶有峨眉掌門鐵指環,正是峨眉已故前掌門滅絕師太愛徒周芷若,她爲了報答陳友諒搭救之恩,便把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告知了他。他也大爲震撼,原來謝遜一直沒有死,而是在明教庇護下在一直在海島活的好好的。

    這一聽就是添過油加過醋經過藝術加工了的,起碼搭救周芷若這個事情就很離譜,她和張無忌一起乘船靠岸的,如果殷野王要抓她張無忌就不會同意,退一步講就算殷野王違背張無忌的意思偷偷抓起來了周芷若,以殷野王的手筆,就不可能讓丐幫找到她更何談搭救,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此時的周芷若叫鳳寧削弱成什麼樣了,有什麼地方值得殷野王爲她費盡心思、大動干戈的嗎?說句不好聽的,他們暗搓搓的還指望周芷若能再做出點什麼過激行爲徹底讓張無忌死了心呢,所以只有可能把她放回去根本不可能把她關起來。如今看來,她是真不負所望,竟然把金毛獅王謝遜還活着這個消息散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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