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北夜話 >第八十七章 何陰陽的女朋友
    坐在北上的列車,我滿腦子都是爺爺指着鼻子罵我的情景。

    從我記事起,我爺爺都沒跟我發過脾氣,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說出這般無情的話來。

    都是那本書鬧的,多年之前我將它從火裏救了出來,沒想到會令老爺子這麼生氣,連同我和死去的大伯都一起罵了。

    關於我大伯的死,我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從十八層樓摔得體無完膚,連警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判定自殺。

    大伯的死曾帶給我爺爺沉痛的打擊,他剛走的那些天,老爺子眼睛通紅的,不知道偷偷的哭了多少次,我記得甚至多年之後我爺爺突然想起大伯的死也常常在半夜裏偷偷抹眼淚,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苦是沒法想象的。

    當年的場景歷歷在目,最初大伯的去,換來了我爺爺深深地痛苦和憤恨的咒罵,至少那天他在靈前是那麼罵的…

    “你個不孝子!從小你就不聽話!死了你都不安生!我說不讓你碰的東西你還敢碰,現在好了,你站不起來也說不了話,這下信了,這下你應該信了……”

    老爺子氣急敗壞,他罵了些什麼我當時是一句沒聽懂,就見他怒氣衝衝的從屋裏拿出一本破舊的黃皮書,卻正是《伏羲卜算》!

    老爺子捧着書就丟入了火盆之中,一頁一頁開始撕,撕完了就劃了火柴開始點。

    火光搖曳,我當時就在靈前震驚地看着這一幕,那天書可是我從小就好奇的寶貝,是爺爺視若生命的天書,就在我大伯的靈堂前被老爺子親手給燒了!

    我當時想拉住爺爺卻怎麼也拉不住,老爺子老淚縱橫,手上的力道卻是不減,執念很深,我就看着那天書一頁一頁地變成了飛灰。

    “正好給你當‘千層紙’燒了,在下面你就看吧,愛看就看吧,就當消磨了時光!”爺爺兀自低語。

    …

    也許當時若不是胡三太爺的到來,那天書就真的絕了吧…有時候我就在想,也許那真就是命運的抉擇。

    就在我爺爺燒得起興的時候,外面突然來了一個人。這人披着斗笠,冒着雨就走了進來,他看了我一眼,有一霎那雷電閃爍我彷彿看到了他的眼神,那是一雙人類所不具有的眼神,讓我惶恐。

    那人發出一聲無奈地嘆息,讓我爺爺的身子瞬間怔住了。

    “三爺!”

    我爺爺空洞的眼神恢復了一絲神采,他站起身來將那人請進了裏屋,緊緊地關上了門。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胡三太爺,卻沒有看到他的容貌,只聽得瑣碎不清的談話聲和爺爺的哭聲從裏屋隱隱傳來,讓我心酸不已。

    當時,我望着在火盆裏燃燒的‘天書’,心中突然泛起一絲奇怪的念頭,趁家裏人不注意,我偷偷地將火盆中的火光撲滅,將天書從火盆裏取了出來,整本書已經被火燒得不成樣子,但好在厚度夠用,還有大部分的內容沒有毀掉,我就偷偷將天書藏進了我的屋裏…

    ……

    當年的事,歷歷在目,我爺爺既然因爲‘天書’咒罵過我死去的大伯,如今又來罵我,也不是什麼怪事。可是,我想知道,老爺子爲什麼罵我們,天書到底隱藏着怎樣的祕密?

    特別是爺爺對‘天書’之事如此耿耿於懷,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答案有多種可能,或許重要的並非是書本身,而是天書背後隱藏的某些不爲人知的祕密。

    但是我心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思量,會去跟爺爺求證嗎?

    顯然不能,如今的我已經被老爺子掃地出門,起碼短時間內我是不敢回去了。

    我並沒有後悔做過什麼事情,即便是錯了,我也不會後悔。也不知道是哪個神棍說的,有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誤,有誰沒有年少輕狂過。

    更何況,陰陽先生這一偉大的職業,除魔衛道,是我畢生的夢想,是我和何陰陽從小就樹立起得人生目標,雖然這個目標在大多數人看來是不可理喻的,是荒唐無稽的,甚至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所擁有的正確人生觀。

    在大學生滿地走的年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在少數,但其中又有多少人是披着高等教育的流氓?

    站的角度不一樣,看到的事物也不同。我從來都沒認爲自己是錯的,即便是幾度出生入死,依然無法改變我對陰陽先生這一職業的追求。

    我在乎的並非是那些與衆不同的特殊能力,我一直在意的是我看到了什麼,這些年,我看到的是在生與死之間徘徊的孤膽冤魂和在陰與陽之間躊躇不定的紅白喜事。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世人不羈放蕩,多數人可深知人世間的人情冷暖,可是又有誰曉得那些在鬼道徘徊的人們無助的眼神,和不得解脫的痛楚?

    恩怨情仇的人太多,懂得是非的人太少,這就比如紅眼淚和藍眼淚的故事。

    對於爺爺,我心裏是愧疚的,但我不後悔,既然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便會繼續走下去,雖然我不知道大伯的死,與天書到底有什麼關係,但自從踏進這道門裏,我便已經感受到了命運的昭示,它就懸在我的頭上,讓我別無選擇。

    ……

    北方的汽笛聲到達了終點,我輕鬆地跳下火車,回到了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省城的空氣依然這般的渾濁而沉重,卻有着讓我無法割捨的感覺。

    也許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就會被那座城市所感染,被深深地烙上它的印記。在這裏也同樣是有一種說法:不管是來自哪裏的人,只要在S呆滿了3年,那就都算是省城人。

    算算到今天,我也差不多算是S的人了,我不會爲了它而哭泣,但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至少可以爲它流淚。

    “汪汪!”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地狗叫聲傳到了我的耳朵裏,在這般喧鬧的火車站能夠大搖大擺帶狗接站的,除了何陰陽和大黃,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對奇葩了。

    “冬哥!你不說就回去幾天嗎,怎麼一走就是半個月,要不給你打電話,還都以爲你回家生孩子去了呢,正打算拉人喝喜酒呢!”何陰陽這小子笑眯眯地捶了我一拳。

    這小子,這兩年越發的油嘴滑舌了。

    我笑罵道:“滾你大爺!你小子要是jian話少點,興許病就好了!”

    “我沒病!”他氣鼓鼓地道。

    我不禁笑了笑,從醫學角度而言他確實沒病,大二的時候我帶他到天橋醫院掛號了,一切檢查結果顯示,並沒有什麼毛病,醫生說多半是心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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