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北夜話 >第一百六十七章 犯呼
    “王老好回來了?”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不能啊!我眼看着他上鬼道了,基本上了鬼道根本就沒有回來的可能。

    何陰陽聽了來龍去脈也怔住了,從沙發上骨碌起來,“冬哥,趕緊去看看,可別出啥事咱那獎金就泡湯了!”

    對啊!王老好回不回來是小事,可是這事要是傳入何大先生耳朵裏,那獎金可就不保了,這老小子把聲譽看得比啥都重。

    我和何陰陽也顧不得洗漱,匆忙地就跟着二愣子去了他們家。

    老王家是附近村社的大戶,老頭活着的時候在村裏也是個風雲人物,還當過村長,如今老頭死了,家裏倒是冷清了許多,院子裏空蕩蕩的,只聽到兩頭老母豬在豬圈裏一個勁兒的吭哧。

    一進屋,就看見這一大家子都坐在炕上一聲不吭,臉色很差,看樣子是昨晚折騰的。

    一見着我來了,都圍了過來,“小韓先生,你可算來了,你趕緊給看看吧,俺爸是沒送走還是咋滴?你看看俺媽嚇滴,今兒早上一口飯都喫不下。”

    王老好的閨女說話了,語氣有點不善,似乎把事都怪在我這陰陽先生頭上了。

    對於王家人的態度,我倒是沒在意,兀自開啓劉伶眼在王家的幾間房子裏轉悠起來。

    “你爺爺平時住哪間房?”我問二愣子。

    二愣子瞅着我一雙貓眼嚇得夠嗆,哆哆嗦嗦地領着我和何陰陽去了他爺爺的房子。

    王老好平時住東屋,東屋裏頭亂糟糟的,全是一些老傢俱,上面貼着一些符咒,地上灑落着一些糯米,這些都是我弄的,王老好出殯那天,我親自過來‘淨宅’。

    淨宅倒不是爲了防王老好回來,因爲人死的屋子容易招邪,淨宅實際上是爲了防外鬼。

    我在屋裏巡視了一圈,炕上被陽光曬得暖和和的,不缺陽氣,這屋子看樣子倒沒什麼問題,可是這問題到底他孃的出在哪呢?

    我走近一個櫃子,不禁怔住了,上面的符咒被人撕開了,顯然是有人打開過箱子。

    我心頭略沉,人死後開箱子是大忌,因爲人死後最後一口氣不定會落在屋裏哪個箱子裏,這口氣叫‘央子’,若是被放了出來,那一家子都不得安寧,需等到七七四十九之後,央子才能散盡,纔可以開箱子。

    要是一般的死者也不存在‘央子’這麼一說,可是王老好死的早不如死的巧,他死的那天正好是初七,初七不祥,死於七者‘犯七’,‘犯七’也就是俗稱的‘犯呼’。

    ‘犯呼’的這口‘央子’陰氣極重,要是落了出來,可是要人命呢!

    我連忙拽着二愣子問道:“這櫃子怎麼打開了,我不是不讓開嗎!”

    二愣子被我問傻了,撓了撓頭不知所措。

    我心頭髮沉,鬆開他,嘆了口氣道:“這箱子裏原來裝得什麼東西?”

    “我爺的棉被!”

    我眼神猛然睜大,差點沒背過氣去,棉被?就是那個忘了燒的棉被?這下麻煩可大了,那棉被到現在還沒燒呢?那‘央子’定然是落到了棉被上,棉被不燒,‘央子’不除啊!

    我瞬間想到的就是趕緊回去把那棉被燒了,可是連忙想了起來,那棉被現在屬於祭物,不過百天根本不能燒,燒了會有什麼後果,我不知道,但是殯儀館的陰陽先生都說不能燒,否則對人家的後代有影響。

    我頓時難住了,咱當然不能幹那缺德事,可關鍵現在這‘央子’落到了棉被上,還不定要折騰出什麼事來。

    他大爺的!我平平安安主持了99場葬禮,眼看着就剩最後一哆嗦了,沒想到出了這事。

    何陰陽對這些事不太懂,但是聽我說完他也明白了大概,關鍵時候這小子還有點主意。

    “冬哥,既然那棉被不能燒,咱把上面的‘央子’除了不就行了嗎?”

    可問題是咋除?央子唯火不滅,只要央子不除,這王家大院就不帶安寧的。

    “咱回去請教請教那幾個老頭,人家到底比咱有經驗,對咱是難事,興許對人家根本不算什麼難事!”

    現在只能如此了,我和何陰陽灰溜溜地離開了王家大院,臨走的時候,又貼了諸多符咒,雖然知道沒什麼用,但也算是給王家一個心理安慰。

    央子屬於生氣,是人死前的最後一口氣,這口氣邪xing,但卻不怕符咒之類的東西,這東西就像狗皮蘚一樣難纏,誰趟上這事誰頭疼。

    我倆去了殯儀館,請教了一位老先生,這老頭已經七十多歲了,活化石級人物,別人不懂的,他都懂,都這把年紀了還在爲社會主義事業做貢獻,愣是不願下崗。

    老先生一聽我倆介紹這情況,那就是一個勁兒地搖頭:“這事不好弄,不好弄!”

    大爺的,還打上啞謎了,不好弄也得弄啊!我偷摸往老頭兜裏塞了兩百塊錢,老頭眼睛終於眯了起來。這些人,收紅包收習慣了,得,誰叫人家懂的多呢。若論起行業,那殯儀館的陰陽先生絕對是人才緊缺啊!

    老頭收了錢,終於露出了笑臉,眯楞着眼睛道:“這‘犯呼’呢,有‘想’,有‘念’!要是‘犯想呼’嘛,這上上香叨咕叨咕也就是了,但若是犯‘念’,那可就不好辦了!”

    “怎麼知道犯‘想’還是犯‘念’?”

    這老頭說話就像驢拉粑粑似得,一個蛋一個蛋的,我倆問了半天,終於知道個大概。

    這‘犯想呼’,家裏頭的人容易得病,容易被託夢,咱倒是沒聽說王家人被託夢。

    至於‘犯念呼’,那就麻煩了,‘央子’晚上就會找上門,折騰親屬,甚至會出現血光之災。

    我和何陰陽聽得心驚肉跳,沒想到這事竟然這麼嚴重,據二愣子的描述,那央子顯然是找上門了,晚上在屋裏窮折騰。幸好咱倆知道了這事,再晚兩天那王家死了人,還不得算咱頭上來!

    老頭說這‘犯念呼’也不是不可解,首先是要把‘央子’從棉被上趕下來,俗稱‘趕央子’。

    ‘趕央子’不甚麻煩,要在棉被上灑酒,撒五穀雜糧,撒紅豆,然後用雞毛撣子不斷抽打,之後那央子必然會從棉被上被趕出去,這時,需找無兒無女、無父無母的人,來將被子馬上燒掉。這樣,‘央子’便不會在回到棉被上。

    不過這還不算完,王老好的‘央子’是‘念呼’,危害甚大,必須在晚上之前找到這央子,然後滅掉,這纔算徹底化解危機。如果滅不掉,讓那央子跑了去,就會禍及子孫。

    我頓時感到了極大的壓力,都是因爲我的疏忽才險些釀出大禍,如果不滅這口‘央子’,冬哥着實無顏面對江東父老,還當個屁的陰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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