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四海謠 >第 13 章 絕處
    秦在於自認氣運一般,在她成功逼問出這一點信息後,果然就用乾淨了。

    方纔二人終於完事出去了,她立馬提起十二萬分的戒備。將手裏那監工打暈一推,閃到牆壁拐角,她先發制人,反手就是一個主壓制的陣法打在地面上

    整個茅廁的地基突然一晃,靈力波動如浪般出現。在地下現出了一個陣法,同秦在於之前設下的相互拉扯,扯得木板房搖擺晃動,越發岌岌可危。

    她趁爭取到的這一點時間,騰身掀開了茅草屋頂躍出。

    屋旁已聚集了幾十個黑甲佩劍的守衛嚴陣以待,在看到她人影的瞬間發難,一齊圍了上來,冷刃整齊出鞘,眨眼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秦在於身法同樣極快,半空踩着聚出的風旋一翻,又向上竄了一截,同時密集的風刃以風旋爲中心射出,飛旋着將守衛們攔了一道。

    她不敢戀戰,這附近肯定還有不少術師看守,她現下已經惹出這麼大動靜,完全由偷偷潛入變爲了拆人老家,再拖延下去等術師大規模聚集,她絕對撈不着好。

    她方一上躍,就回手極陰損地一道風旋炸了下方茅廁,以她的高度恰好不會受到波及,仍在下方的守衛就遭了殃。木板被掀飛,漫天的糞雨濺出又傾盆而下,先潑了他們一褲子,再撒了滿頭滿臉,讓這些人深刻感受到了五穀輪迴的心酸,其中不少人下意識地拿空閒的手狠擦兩把臉,根本控制不住。

    這種法子沒什麼實際傷害,只能將人稍稍阻一會兒,但在瞬息萬變的局勢中對於秦在於也夠用了。她根本沒有回頭看他們的慘狀,翻過一旁牆壁,用盡力氣向外圍跑,腳不點地地眨眼間就掠出兩塊院落。

    其它院子空地裏的勞工還在自顧自做工,動作表情全一樣的麻木,對於一牆之隔的響動仿若未聞,眼下秦在於一陣風般從他們眼前跑過,他們也只是丟下手裏的靈骨,儘量蜷縮起身體躲到一邊。

    秦在於一路不停,只聽得耳旁一片“站住”“別跑”和雜沓的腳步聲一直緊跟着她,且聲音越來越亂,人越來越多,火把長蛇般在她身後扭動蜿蜒。

    眼下人越來越多,再想玩金蟬脫殼那一招已不大可能,就這樣慌不擇路地跑下去更是危險。她邊跑邊打開通靈眼,整座靈骨工廠頓時在她眼裏一覽無餘,地底掩藏的陣法紋路金芒閃爍,繞院落將其籠在其中。

    她忽然發現,層層疊疊的金芒裏有一處格外彆扭,是她剛剛打破了茅房那一塊的陣法,使這裏相互勾連的陣法羣出現了一個細微的漏洞!

    一般來說,形成了靈力場的陣法羣都不會出現這種低級疏忽,場內陣法都是盤根錯節、相互支持,一處被攻破後立即就有其它的補上,想像拆線頭那樣拆除一個陣法羣簡直是天方夜譚。但不知是設置這裏陣法羣的術師業務能力不過關,還是茅房處的陣法是臨時被補進去的,偏偏就讓她撞大運鑽到了這個空子。

    秦在於立刻轉了方向,強撐着從一衆包圍圈的邊緣殺了出來,一頓風刃、陣法齊齊向那縫隙般的漏洞處招呼,終於成功撕開一個破口。剛剛從外部看來還是一片漆黑街區的地方,有一部分突然閃現,露出了白牆灰瓦的原貌,剩下的隨着秦在於拆遷一般的動作閃閃爍爍,在街道與院落間來回切換,彷彿接觸不良。

    工廠裏一時炸了鍋,一部分術師忙着修補狗啃似的陣法羣,另一部分隨着守衛圍追堵截仍在逃跑的秦在於,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這羣術師看來的確是臨時上崗,一點不熟悉業務,不知誰手忙腳亂間居然把地上剛處理好的一堆靈骨划進了自己的陣法,陣法過載後轟然炸開,殃及了一大波隊友。爆炸處附近敷衍的木板房看着像是被剋扣了資金後胡亂應付差事的,眼下全報復了回來,熊熊火焰映亮了半邊天,又抽出一部分術師忙亂地從沿海調水來滅火。院落裏頓時更加熱鬧了,吼叫聲、水聲、噼啪火焰聲、凌亂的腳步聲,以及還在頑強“別跑”“站住”的吶喊聲四下響起,嘈雜不絕。

    秦在於則被那失誤的術師點醒了思路,好辦法呀!

    她向房檐一側落下,跑到空地中心,抓起一大把靈骨就開始設陣。她不常用靈骨,但不代表她不會用,習慣了依靠自己身上的靈力設陣的術師拿到靈骨,就好像被降級後再考試,難度係數低了一個檔。

    幾個攻擊性陣法頓時在她身周成形,金芒將圍上來的人捲了進去。烈焰炸開,火舌舔舐着四周牆壁,爲她又掙得一段時間。

    從開通靈眼開始,秦在於就一直沿着這裏核心大陣的破陣方向走,與她進來時的路線剛好相反。但此時她身後、兩邊都不斷有術師或看守突然冒出來,一路跑一路打,寸步難行。不知偏離正確方向再修正了多少回,終於,出陣的陣眼就在前方。

    正待跳進陣眼時,又一個人影從側前方閃出。秦在於早已習慣,熟練地凝出風刃去擋,那人竟直接伸手抓住刀刃一扭。秦在於驟然喫痛鬆手,幾十道冰錐向對方刺去,也被在半空中悉數擋住。

    來人一身玄衣,整張臉被一張銀灰面具遮得嚴嚴實實。他一言不發,鐵爪一般的手招起地上的一整塊石板直接拍在秦在於頭上,力道之大直接讓堅硬厚重的石板瞬間裂爲數塊。

    秦在於被拍得向後倒去,連退幾步撞在身後牆壁上,一個不穩又摔坐在地,眼冒金星。只感覺大腦一瞬被抽空,呼吸暫停,然後才能感到額頭髮脹,伴隨着一跳一跳劇烈的疼痛。有液體順着額角流了下來,一直延申到下頜處滴下,一股血腥味在鼻尖徘徊。

    看來她上躥下跳揭人屋頂的好運算是徹底走到頭了,裏面這些小蝦米大多不夠看,現下真正厲害的角色終於趕到了。

    有鮮血滲進了她的眼角,透過半邊血紅,她看見那銀灰面具已經貼到她身前一步之遙。一個陣法轉瞬亮起,金芒如有實質般鎖住她的四肢,還有兩條勢不可擋地往她面前而來,觸到了她皮膚下突出的骨骼,下一秒就要穿透她的鎖骨。

    秦在於深吸一口氣,自身的鮮血似乎徹底激發了她的狠勁,又一個陣法覆上對方的,幾道金芒擋在了她鎖骨前,其餘的將她身上束縛竭力往下扒。兩人上方,一道巨大無匹的冰錐瞬間形成,長度比之這裏兩座房屋加起來還有餘,向着銀灰面具頭頂刺去,力道狠辣,大有把他當場刺.穿的架勢。

    銀灰面具看她竟然還能折騰,伸手接住頭上冰錐,運力將其斷爲數截。同時,秦在於下方陣法的金芒亮度猛地拔升,像是燃燒了起來,角逐中的兩方金芒勝負立顯,她鎖骨下方又將被捅出一個血洞,失去行動能力。

    她再度發力,眉頭緊皺、目光狠厲,額上破口也早已血流如注,孤注一擲間,成功與對方的金芒再度僵持住。

    秦在於想,就算她時運不濟,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了,她也不能讓眼前這個敵手太好看。

    她一邊展示出一副竭盡全力勉強掙扎的樣子——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一邊將好不容易爭取到一絲移動空間的手指輕移,單手捏訣,院裏樹木的枝葉隨她動作輕移,片片飛葉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銀灰面具背後。既然正面敵不過對方,她也就只能嘗試暗着來了。

    就在葉片鋸齒狀的邊緣鋒利即將劃過那人脖上動脈時,被一隻突然伸出的鷹爪一把握住,功虧一簣。

    銀灰面具似乎有些詫異她還能堅持,但也就只是微微一瞬,下一刻,四隻短小的銀錐從他衣袖裏飛出,精準地穿過秦在於的手腕腳踝,將她懸空釘在身後牆壁上。

    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從被釘穿的四肢末端傳來,透過她的四肢百骸,被疼痛衝擊着的身體強迫她被砸得昏沉的大腦也清醒起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動彈不能。她擡手試圖將銀釘從牆壁上拔.出來,仍以更劇烈的痛苦以及失敗告終。

    只有最後一絲神智擺脫了疼痛的侵襲,想,伊澤爾還在岸邊等着呢,我該怎麼通知他快自己回去啊?

    秦在於只能睜大雙目冷厲地瞪視着銀灰面具,眼睜睜看着他即將有下一步動作。

    就在這時,又一個陣法在他腳底顯現,一條頂端帶着倒鉤的鏈條從一旁飛來,鎖住他的脖頸,將他向後扯去,正好踩入陣法中心。陣中狂風大作,冰刺從地上鑽出將其困住,鏈條收緊,將人勒在一堵冰牆上,並持續收縮着。

    銀灰面具反應不及,手腳都被冰刺阻住。以他的力氣,本可以直接將其掰斷,但操縱陣法的人實力明顯在他之上,凝出的冰刺同秦在於的冰錐不是一個等級,靈力蘊藏其間,堅不可摧。

    終於,那銀灰面具保持着雙手緊攥冰刺的姿勢,沒了聲息。他正好面對着還在牆壁上的秦在於,面具下的雙眼暴突,兩行血水從眼角流下,看着有些駭人。

    秦在於不敢放鬆,她不知來者到底是敵是友,更何況她也沒有什麼盟友。

    一個人從旁邊陰影處走出,站在亮光邊緣,身上半明半暗。他的身形遮在一件寬大的黑袍裏,連男女都辨認不出。帽檐低垂,遮住了臉。

    黑袍人沒有走近,袍擺一動收了鏈條。他的帽檐向秦在於的方向偏了偏,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少女四肢上釘的銀釘瞬間離體,沾着鮮血飛到那人手裏。

    收罷東西,黑袍人連看都不看那銀灰面具的屍體,轉身離開,幾步之間就再也看不到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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