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海域民風過於剽悍了些,但好在一駛出西海域範圍,就是水域面積廣大的中大洋地界,島嶼稀少,人類簡直就是珍稀物種。幾人剩下的路程也得以無風無險,平安抵達目的地。
乾雲是東淼陸第一大港,位於島嶼西側海岸,每日裏人流如織,來往船隻絡繹不絕,飛艇起降頻繁,是繁華東部的象徵之一。
不僅碼頭處,港口縱深極大,各路驛道四通八達,形成了一座極大極富饒的城池。
幾人到港時已接近黃昏,就決定先找個客棧落腳休息,明日一早啓程前往學院。
此時華燈初上,互通互達的街道上零零散散亮起明暗燈光。即使即將入夜,街上的人也沒減少幾個,依舊是摩肩接踵、人聲鼎沸,幾人一不小心就要被行人隔開。路邊小販的叫賣聲相互應和,此起彼伏,街邊牌樓燈火闌珊,酒肆飯館的招牌通通掛在臨街,錯落排列,隨風招展。
秦在於從小到大生長在漁鄉,十來年裏所見過的人加起來都沒有在這裏片刻看到的多,哪裏見識過這等繁華煙火氣,一路走來努力剋制着自己面上的驚異,不斷避讓左右密集的行人。但她仍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景象人物,只覺目不暇接,被滿目的燈紅柳綠晃了眼。
走在前面的白梓看她落下了些,停住步伐等她,等她擠過來後自然地挽住她手臂,道:“現在正值仲春,憋了一個冬天的商旅全涌來了,客棧空房難找,這已經不知問了多少家了,全是一水兒的滿客。今晚咱們怕是要委屈委屈,二三人擠一間房了。”
秦在於對此沒什麼意見,點點頭,又問:“爲什麼冬天就不能來?”
“嗐,這你就不懂了吧。”白梓道,“冬天東淼陸的港灣有不少都會封凍,船隻上不了岸。”
哦,她心裏默默想,故洲是沒有四季變化的,但東淼位置偏北,想來是會有這種煩惱。
終於,在走過了三四條街後,有一家小客棧表示還有空房。但果然如白梓所說,房間不太夠,大家得擠一擠。
白學姐立刻非常豪邁地表示她可以讓石漠在屋裏打地鋪,兩位學妹睡一間就行。
對此,石漠臭着張臉白眼都差點翻出來,但礙於白梓淫威還是沒有反對。
在飄飄蕩蕩的飛艇上睡了幾晚,乍一往陸地上死氣沉沉的牀鋪上躺着,秦在於竟還有點不太習慣,更不用說她打小就習慣了一個人睡,現下旁邊還多了個人。
奈何江小苗這孩子實在是讓人感覺不到什麼不適,無他,她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她人又瘦小,安安靜靜往旁邊一趟,團成一團只在被子外露出一顆腦袋,讓秦在於潛意識裏差點忘了這一小坨的存在。
一覺安睡到天亮,六人在港口的驛站裏各牽了匹馬,一路向東飛馳而去。
秦在於這才發現舒倫學院學生帶着的玉牌功用很多,竟還能借的動官方驛站裏的馬匹。看來學院的地位正如它的名氣一般高,連東淼政府也如此給面子,處處給予便利。
又是一路無言,路過了無數郊野城池,在日頭偏西時,幾座連綿的山巒出現在幾人眼前。
青山巍巍,綠樹成蔭,遠近鳥鳴,碧水繞綴。山腳下,還隱隱可見一座雄偉的山門高高矗立,正是獨佔數座山頭的舒倫學院所在。
本以爲已經快要到達了,結果那些山巒看着近在眼前,卻彷彿在隨着他們的接近向後退似的,又一刻不停地行了好一陣才總算是能真正看清那座門樓。
在山腳下看,那山門更加巍峨,足有十餘人高,頂端牌匾上書“舒倫學院”四字,下筆剛毅瀟灑,據說是由學院開山之人舒倫院長親自題字。
山門下站着幾個站崗的學員,也都穿着舒倫藍紋白衣的校服,上前來例行檢查。
高年級三人各拿出身上佩戴的表示身份的玉牌,白梓一指身後幾人道:“這幾位都是今年入學的新生。”
守門學員點點頭,其中一個男生保持着一本正經的表情走近,然後壓低了聲音問白梓:“就是她嗎?”說時,還撇了秦在於一眼。
秦在於:“……”嗯?你當我聽不到嗎?
那邊白梓忍着笑輕輕點頭,男生立馬克制不住地露出激動眼神,看向秦在於時都顯得熱切了些。
“……”秦在於一直以爲白梓初見她時那句“事蹟傳遍了學院”是在同她開玩笑,原來竟是有真實成分在的嗎!
她忽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跨過山門是一道長長的石階,一路往上連接到山腰處。石階盡頭是一座大殿,四周滿目青翠,灌木林葉層層疊疊,長着初春的新芽。再遠處可見棧道房屋掩映在樹叢間,在山巔上各自散落着。
幾人沿着白石梯拾階而上。秦在於疾行幾步走到白梓身邊,問道:“學姐,你們所說的大導師,究竟指什麼?”
白梓有些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竟然不知道?”
她頓了頓,又似恍然道:“怪不得。”
“……”秦在於道,“我確實不知,聽你們一直稱呼文導師做‘大導師’,以爲僅是敬稱。莫非其中還有什麼講究嗎?”
白梓:“當然了!學院的‘一長二大十管百領’你知道麼?”
秦在於搖搖頭。
白梓:“就是說,我們學院只有一位院長和兩位大導師。大導師們不僅僅是名頭不同,所擁有的各類權限也高於一般導師。這二位中,一位就是之前我們常提起的文邇導師,還有一位是寧曦導師。文爸爸主管考覈評測,間接把着我們的小命;後者負責管理任事堂各項任務,不怎麼與學員直接接觸,而且她常年在外考察,一年到頭等閒是見不到的。”
秦在於瞭然。怪不得她只解了個陣,名聲都能傳到千里之外的學院本部來,感情是這位文大導師的名頭太響了。
“那後面的那些管、領又是指什麼?”
白梓:“這個嘛,‘管’是指管理導師,負責各部教學事務的協調;管理‘領’就是剩下所有日常授課的導師們。這些你聽聽就行,他們湊個整數估計就爲了好聽罷了,導師們的人數實際上都是不固定的,每隔上幾年就有人來,同時也有人走,一百就只是個約數。”
“哦。”秦在於道,“那只有那些……呃,‘領’的導師才授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