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她難道是中了什麼只要墜海就有一定機率觸發“海族的凝視”的詛咒嗎？
而且這東西長得比起伊澤爾也差太多了吧！
她被砸得昏昏沉沉的大腦一個激靈清醒了，揮手就是幾道水刃橫在身前，同時借力向後退去。
不知是不是她命大，面前不遠處的海族看到她下海，也沒有什麼要順手給她一爪子的意思，往後一退，幾縱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秦在於緊繃的心絃猛然一鬆，這才擺開架勢向上劃去。
一出水，就看到他們的船已經被砸出了個豁，蘇御恆和江小苗正忙着合力將翻倒的船翻回來。沒看到陸蘊。
她騰身出海，身上衣物被靈力眨眼睛蒸乾，腳尖點着海面躍到那二人身邊。
蘇御恆最先看到她，“小秦？你怎麼樣？我們還以爲你也被船壓到下面了。”
“也”？
秦在於一愣，道：“你們繼續！”就俯衝進翻倒的船隻下方。
海下陽光被遮蓋，一片昏暗。她召出一團金芒，暖融的光照亮了身前一小片區域。
好在船也不算太大，沒遊一會，她就看到前方一團相互纏繞的帆布和帆繩中間，纏着一個人。
上面蘇江二人仍在推着船身，反扣過來的船隻在慢慢傾斜。
秦在於伸手推開沿途擋着的木板繩索，一點點靠近陸蘊。令她擔憂的是，陸蘊一直沒有動彈過，像是暈過去了，這樣極容易嗆水。
終於來到了陸蘊身邊，她伸手繞過他雙臂，帶着一起向上游去。
但還沒遊多少，她就感覺到下方一股反向的力傳來，扯住了陸蘊。
她向下一看，是那堆帆線，在船傾倒時不知怎麼纏在一起，將陸蘊雙腿也一併繞住了。
此時船隻已經順利地傾斜出一個角度，再過不久就可以豎立起來，被一次性翻回去了。但陸蘊不一定能堅持那麼久。
她重新將陸蘊放在一片橫亙過來的木板上，給他圍出一片水幕，然後游回下方嘗試解開線團。
這不太容易。線團泡水後發脹變粗，還極有韌性，相互堆結很難扯開。她一時也顧不得會不會損壞風帆了，拿出了短刀，開始一根根將線挑斷。
等終於將陸蘊雙腿解放出來後，船隻也已經被掀開了兩人高。陽光從上方傾灑下來，爲秦在於指明瞭出去的方向。
她用力一提人事不省的陸蘊，從開口處遊了出去。
蘇江二人看他們出來了，手上動作也就再不顧忌，一陣折騰，很快就將船翻了過來。船隻砸進水裏發出轟然巨響，左右擺動數下後歸於平靜。
秦在於又拖起陸蘊回到船上，將他放到甲板上。顧不得身上溼淋淋的衣服頭髮，她掰開陸蘊的嘴，一手扯過一旁尚算完好的條凳墊到他腹下，開始拍打他的背。
旁邊蘇御恆與江小苗也圍了過來，看陸蘊口鼻裏咳出了幾口水後，三人一起合力把他扶下來平放，擺成側臥的姿勢。
才一放下，陸蘊就渾身一抖，猛地大聲咳了起來。江小苗蹲在一邊，貓似的探手給他拍了拍背。
看他沒事了，秦在於這才起身，再度蒸乾了頭髮衣服，看了看四周。
甲板側面被那海獸砸塌了一個坑，坑的最下方就險險的位於水線上方几寸，好歹是沒進水。整艘船由出發時的威武風光轉瞬間變爲殘破不堪，但總算是囫圇個的。秦在於要求不高，還能開就成。
她到最後方的船舵處試了試，確實還能開得動。只是桅杆折了，航行的速度變得有如龜爬。
術師的身體素質普遍高於一般人，那邊的陸蘊已經扶着地面支撐着坐了起來，看樣子是徹底沒事了。
幾人又聚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秦在於將方纔在水下看到海族的事情同幾人說了。雖然那時在水下只有短暫的一瞥，但耐不住她以往爲了小鮫人在這一方面可謂是博覽羣書，仍能認出那綠不溜秋的海族屬於“水蛟”一族，攻擊力在海族中大概算作中等。
不過海族的中等，放在人類術師中，那依舊是能以一頂十的存在。
幾人剛打敗了巨型海獸，雖然過程是狼狽了點，但依舊蠻高興。此刻聽她一說，才放鬆下來沒一會兒的表情又繃了回去，看着都累的慌。
“恐怕我們得加快速度了。”蘇御恆連摺扇也不搖了，“不少海族都能號令海獸，此時它們一同出現，怕是不妙，說不定是海族故意縱着那海獸來試探我們。再等下去，還不知道它又會幹出什麼。”
方纔的打鬥中，濃白的海霧被他們召出的陣法、風刃揮得散開了些許，此時又合攏了。無論向哪個方向看，俱是一片白茫茫。
況且船帆再掛不能，連定向航行都有些困難，秦在於不經有些沮喪。
還在斷斷續續咳嗽的陸蘊開口了：“北川這裏生存條件惡劣，人雖然少，但每一個都是耳聰目明，多修術法。我們雖然沒找到島嶼，但已經靠得足夠近了，他們應該可以聽到方纔的響動。我……咳……我建議大家把這霧驅散一些，方便那些人找到我們。”
幾人都認可了這個雖然被動，但感覺很有道理的方法。
其餘幾人休息的休息，戒備的戒備，由江小苗隔一段時間，看到霧又要合攏時就放一個風旋。如此過了不久，不遠處的海霧中竟然真的鑽出了兩艘造型別致的船，向着他們駛來。
兩艘船體積都不大，造得隨便，連漆都沒怎麼塗，只有一層防水層，與海盜船之間只差一面骷髏旗。
四人全站了起來戒備着，弄不清這被引來的船隻究竟是敵是友。
船隻到了近前，站在桅杆上的一人衝着他們這邊鼓足了勁吼道：“是舒倫學院的人嗎？”
秦在於吼了回去：“是的！”
那邊放了幾艘小船下來，幾人乘船到了他們船邊，道：“我們是潞暘島人！”
秦在於幾人拉了繩梯放下去，那些人順梯子三下兩下麻利地爬了上來。
打眼一看，這幾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有特色，全是一水兒灰撲撲的裘皮衣帽，看質地像是用什麼動物的皮毛做成的。但又不似東淼人過冬時的毛皮大氅，是窄袖扎腰的設計，腰上還綁着幾圈粗腰帶，上面掛着刀鞘、水壺、羅盤等物，隨人腳步晃盪着。
當中打頭那人是個壯年男人，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兩名青年。
那壯年人滿面風霜，臉凍得發紅。他面上沒什麼表情，不知道是凍僵了還是本就如此。他將四人上下掃了一眼，開口道：“你們就是東淼派來的人嗎？”
“是，”秦在於道，“我們是舒倫學院的學生。”
“就你們四個？”
秦在於一愣，察覺到了對方話裏的不客氣。這種情形她從前從未遇上過，人們一般都是直接向舒倫學院發出委託，再等待學院派人處理。這次這人開口卻是“東淼”……她有點擔憂這中間是不是有些環節出了什麼差錯。
秦在於：“是的，接任務的就我們四個，但我們會盡力完成你們的委託的。”
壯年男人聽了她這話，面上卻反而更加生氣了。
“他們在開玩笑嗎？就送這麼幾個小娃娃過來？！”
他身後兩人也面色各異，但都不太好看。
旁邊蘇御恆開口了：“這位伯伯，還請息怒。是這樣的，你們向舒倫學院發出申請，然後學院派我們來，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你們若有什麼疑問，大可直說，我們不也好幫你們解決嘛。”
壯年人搖搖頭，他人長得粗獷，聲音也是一樣的渾厚有力，發怒時聽着還怪唬人的。“我們不管甚麼學院。這麼一大批海獸叫你們幾個娃娃來趕，這不是在拿我們尋開心？！”
他身後那個女青年有些看不下去，出言道：“爹……”
“行了！”被她稱作“爹”的人打斷道，“我就知道胡客那人說的話全不能拿來當真！”
他回手一指秦在於四人，“你們倆再派一艘船，把他們送回去。我們潞暘的事，我們潞暘人自己也能管！”
秦在於一聽，這怎麼成，從來就沒聽說過有哪個接任學員被委託人直接打包送回去的啊！
“這位老伯，”她道，“麻煩等一下！
“我們看着確實就是幾個弱學生，但學生不一定就代表沒能力不是嗎？我們從前也曾接過不少類似的驅趕海獸的任務，全都圓滿完成了。您就算不相信我們，好歹也要看看舒倫學院的招牌啊！
“學院在四海範圍內都接過各式各樣的委託，其中也不乏困難者，但絕不曾因此就虎頭蛇尾地潦草完成哪一個。”
壯年人沒說話，回過頭來沉着臉打量她，被她仰頭不卑不亢地對視了回去。
那女青年見狀也道：“爹，不如就讓他們留下吧，人能多幾個是幾個。況且，他們還殺了‘八手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