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東消瘦的臉頰,已如醉酒一般。

    他對藥物這一塊兒頗有研究,還曾自學化學,愛鼓搗一些燒杯試管什麼的,有一家制藥工廠,足以大展心中報復。

    另外兩雙小眼,殷殷期盼。

    偉中:“那我呢?我就負責其他藥品麼?大陸市場是一定要做的,港島雖然短期利潤高,可大陸纔是長線,要不就我來負責吧,我也跟着去印度,跑船我也很在行的。”

    印度,一個神奇的國度。

    在這個年代的廣東人眼中,就是財富的代名詞,去那邊撈金的方式太多了,兩兄弟都有天然的嚮往。

    林嶺東笑道:“也對,也不算對,大陸市場肯定要做,但我不會讓你們冒險,我有足夠多的替死鬼,你就跟在我身邊吧,看情況再來安排。”

    偉中:“那印度呢?我一定要去啊。”

    林嶺東:“當然要去了,你們儘快搞定家裏的事情,馬上跟我走,我有一批貸款馬上下來了,跟我跑一趟荷蘭,蘇丹,那邊纔是當務之急,利潤大頭。”

    林嶺東又看向采薇。

    “采薇,你的擔子就重了,我名下還有一間貿易公司,需要你幫我搞起來,做百貨商品,進口到馬爾代夫,我要促成兩國的對口結算,需要海量的商品填充。”

    “做百貨呀?這沒什麼利潤吧?”采薇說。

    林嶺東:“先別管什麼利潤,我走貨不要壓箱的嗎,貿易公司,就交給你全權負責。”

    采薇點頭同意,可小臉上有些不甘。

    林嶺東笑道:“怎麼了,不太滿意?”

    采薇撅着小嘴:“他們都有工廠,我也想要。”

    林嶺東:“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搞什麼工廠,那不累死人了。”

    采薇晃盪着林嶺東的手臂:“要嘛,就一間就夠,我一定能做得很好的,幫你賺大錢。”

    林嶺東:“噢?這麼自信?那你想做什麼?”

    采薇臉上紅了一下:“我想做一間文胸工廠,現在走貨好猛的,肯定賺大錢。”

    “文胸?”

    偉中居然眼前一亮:“這個主意不錯啊,潮流產業,而且前景很廣,也很適合女孩子做。”

    偉東也是笑道:“我也贊成,思路是很正確的,但要上下一起做,配套生產,廠子放到深圳吧,反正現在又不缺錢。”

    林采薇看兩個堂兄都表示支持,就更來勁了,開始撒起嬌來:“是呀,現在做牛仔都不賺錢了,就文胸最賺錢,平均毛利率78%,高檔的文胸一片就能賣兩三百塊,一立方的箱子,就值好幾萬塊,內銷還是出口都賺翻的。”

    幾兄妹都是紡織起家,一路將中興服裝做到國貿大廈。

    林嶺東當然瞭解,說起話來,也是內行非常:“那你可考慮清楚了,利潤高,技術要求也高,內衣是最難做的,工序長,自動化程度低,一條流水線需要好幾十人配合,你剛起步去做,競爭力又在哪裏?”

    采薇眨巴着大眼睛,臉蛋上一抹小傲色:“競爭力我當然有啦,我考察過的,現在我們廣東的廠家,都是普通鋼圈,穿不了多久就容易變形,而我不一樣,我想做記憶合金,到曰本去進口來做,做精品文胸,把目標放在港島和北美市場,專做高檔出口,怎麼樣?”

    林嶺東靚仔呆住,卻是被突然點醒:“好啊,不愧是我老妹,就衝你這個記憶合金,這個項目我投了,給你50萬美金,但廠子不能放在廣東,放到馬爾代夫去,北美市場先放一放,我們先做西歐。”

    “額?爲什麼是馬爾代夫?”

    采薇還有點迷糊:“馬爾代夫是什麼?”

    林嶺東笑道:“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在印度洋買下了兩座海島,在那邊混得還挺不錯的,我一直想搞點工業項目,拉點人口,也順便幫本地解決一些就業問題。”

    “這個項目還真不錯,附加值高,如果出口西歐的話,放到馬爾代夫,還能節約12天的海運,也是筆不小的利潤。”

    幾兄妹又被震得不輕,也是一臉迷糊。

    “買海島?”

    “額,什麼意思呀?”

    林嶺東笑了笑:“不急,你們去了就知道了。”

    滋,剎車聲!

    還感覺沒聊一會兒,汽車就到站了。

    譁一聲,車門拉開,衆人接連下車。

    走進南海大廳,藝術璀璨,奢華精緻,在這個年代是空前的,在設計上,有很多細節都模仿了凡爾賽宮,水池上的雕刻作品是《凡爾賽宮的狩獵女神》,擺滿了路易十五風格的傢俱,上等的柚木和黃銅裝飾,吊燈壁畫,印度和波斯的地毯,精美的浮雕和藝術作品。

    三兄妹小心翼翼的走着,腳下的地毯,都很怕踩壞的樣子,望着頭頂的巨型吊燈。

    “哇,這就是南海酒店?”

    “是真大呀!”

    “好多外國人啊?”

    “這裏住不便宜吧?”

    林嶺東也是笑着擡頭,幾兄妹看得興起,剛想說兩句來着,卻感覺身邊有人靠近,一把熟悉的嗓音響起。

    嗓音渾厚,夾着絲沙啞,明顯是中年人的聲音。

    “你們幾個,爲什麼會在這裏?”

    聽這聲音,三兄妹都是都是齊齊一顫,采薇驚呼失聲:“啊,大伯?”

    一個看起來就很蠻橫的中年人,約莫四五十歲,面龐方正,體型高大,穿着白襯衫,一邊袖子空蕩蕩的,居然斷掉一臂,另一手夾着個黑色公文包,站在幾個小輩面前。

    他還沒發現林嶺東,只是奇怪,幾個小輩爲什麼會在這裏?

    林嶺東嘴角抽動了一下,臉色難看起來,這聲音他一輩子忘不掉,還有身上濃重的狐臭味道,隔着幾米遠都能把人薰死,大房長子,林正遠,林允瀚的父親,家族中堅,宗祠裏最強勢的人物。

    當初血戰三場,以損失一臂的代價入主南沙港,廣字頭龍頭話事人,手下幾個碼頭兄弟,跑船老大。

    家族小輩眼中煞星,也是家中最蠻橫的那一個,就沒有人不怕他的。

    林嶺東也是難受,居然在這裏都能碰到?還碰到最兇那一個。

    他旁邊還站着一位,高挑瘦長,鼻如彎鉤,麪皮涼薄如紙,臉皮似貼着骨頭一般,渾身刮不出二兩油水,細長眼中透着絲絲陰蟄。

    他名叫潘仁貴。

    林正博五服之外的表兄弟。

    嚴格來說,已不算是林家人了。

    別看他其貌不揚,族譜平平,卻很受林正遠的重用。

    兩人奸惡雙煞,在碼頭上威名遠揚。

    幾十年長輩壓迫可不是鬧着玩的,叫了一聲大伯,三兄妹都是站着,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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