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之間,三座工廠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

    製藥,紡織,再生橡膠。

    投入500萬美金,對現在的林嶺東來說,根本就不叫事兒。

    采薇在旁邊嘰嘰喳喳:“我呢,我呢?那我做什麼呀?”

    林嶺東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當然是貿易了,以前我們偷偷的做,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搞,要搞就要搞出名堂,去拿一塊外貿牌照需要花多少錢?”

    偉中接道:“不好說,可能要花很多,今年放了147塊外貿牌照,有一半以上被各大企業拿了,落到私人手上的很少,想拿下來可不容易。”

    企業的外貿權,實際上85年就放開了,沒一段時間就搞得烏七八糟,經歷了89-91三年的整頓期,纔在92年基本理順。

    總共才147張,光企業就不夠分的。

    真正能落到民營公司手裏的,得靠關係,背景,人脈,缺一不可。

    可更加重要的,是資金。

    林嶺東點頭道:“沒事,花多少錢都無所謂,去想辦法,一定要拿下來,目前呢?民營的外貿公司有多少?”

    偉東:“廣東還是深城?”

    “當然是深城了。”

    偉東道:“還是在國貿大廈,最近徐州的貨走得還不錯,那邊的曰用化工搞出成績了,有一家宏文外貿搞得挺不錯的,專做曰本市場,絲綢和手工製品也很受歡迎,一連搞了幾場展銷會,他們那手段還挺不錯的,一場下來好幾千萬的成交額。”

    偉中也來勁了:“是啊,這些傢伙挺會搞的,拉個大型的展銷會,邀請各國的外企參加,一場服裝展銷會的訂單,整個工廠都不用接單了,做都做不完。”

    林嶺東笑呵呵的點頭。

    會銷大省殺過來了,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同爲華國兩部頭產業基地,以後的蘇貨,可是跟廣貨齊名的,大肆傾銷曰韓市場。

    浙商比徽商要靈活一些,會展經濟搞得有聲有色。

    在外貿上,衝擊也是挺大的。

    堪稱外貿殺手鐗。

    可要比會銷來說,還有誰能比得過林嶺東?

    “沒事,搞一塊牌照,把公司儘快立起來,哥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洗腦營銷。”

    “額?”

    偉中摳着腦袋:“洗腦啥意思?”

    ……

    滋,剎車聲!

    還感覺沒聊一會兒,車就到站了。

    譁一聲,車門拉開,衆人接連下車,瞬間就老實了,走近南海大廳,幾人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這個年代的南海酒店,就是奢華與精緻的代名詞,四國設計師聯合打造,有很多細節都模仿了凡爾賽宮,路易十五風格的傢俱,上等的柚木和黃銅裝飾,吊燈壁畫,印度和波斯的地毯,精美的浮雕和藝術作品。

    三兄妹小心翼翼的走着,腳下的地毯,都很怕踩壞的樣子,望着頭頂的巨型吊燈。

    “哇,這就是南海酒店?”

    “是真大呀!”

    “這裏住不便宜吧?”

    幾兄妹說說笑笑,來到電梯間,看着眼前金碧輝煌,稍不注意,卻感覺身邊有人靠近,一把熟悉的嗓音響起。

    嗓音渾厚,夾着絲沙啞,明顯是中年人的聲音。

    “你們幾個,爲什麼會在這裏?”

    聽這聲音,三兄妹都是都是齊齊一顫,采薇驚呼失聲:“啊,大伯?”

    一個看起來就很蠻橫的中年人,約莫四五十歲,面龐方正,體型高大,穿着白襯衫,一邊袖子空蕩蕩的,居然斷掉一臂,另一手夾着個黑色公文包,站在幾個小輩面前。

    他還沒發現林嶺東,只是奇怪,幾個小輩爲什麼會在這裏?

    林嶺東嘴角抽動了一下,臉色難看起來,這聲音他一輩子忘不掉,還有身上濃重的狐臭味道,隔着幾米遠都能把人薰死。

    大房長子,林正遠,林允瀚的父親,家族中堅,宗祠裏最強勢的人物。

    當初血戰三場,以損失一臂的代價入主南沙港,跑船老大,手下幾百個碼頭兄弟。

    家族小輩眼中煞星,也是家中最蠻橫的那一個,就沒有人不怕他的。

    林嶺東也是難受,居然在這裏都能碰到?還碰到最兇那一個。

    他旁邊還站着一位,高挑瘦長,鼻如彎鉤,麪皮涼薄如紙,臉皮似貼着骨頭一般,渾身刮不出二兩油水,細長眼中透着絲絲陰蟄。

    他名叫潘仁貴。

    林正博五服之外的表兄弟。

    嚴格來說,已不算是林家人了。

    別看他其貌不揚,族譜平平,卻很受林正遠的重用。

    幾十年長輩壓迫可不是鬧着玩的,叫了一聲大伯,三兄妹都是站着,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有那麼一刻,連林嶺東都虛了虛。

    可很快就調整心態,半帶戲謔的說:“喲呵,這麼巧啊大伯?連這裏都能碰到?”

    林正遠背對着他,虎軀一顫,大腦袋嘩的轉了過來。

    一雙三角眼,驟然緊縮。

    只看了一眼,就連呼吸都粗重起來:“阿東?”

    “嗯。”林嶺東禮貌的點頭,也不理他兇惡的目光:“好久不見了,身體康泰否?”

    啪,腋下的公文包掉在地上。

    “你敢跑?”

    林正遠眼中怒火,手一伸,完全是習慣性的,朝着林嶺東手臂捉來。

    可半途當中,卻被一隻更大的鐵手鉗住,林正遠只感覺一股巨力,卡在手腕的關節上,收緊,似卡進骨頭裏,一聲痛哼。

    阿尼爾可不認識這人。

    林正遠剛動他就出手了,一手卡住手腕關節,另一手,則摸到了對方的手臂肘骨。

    如果對方亂動,只需要輕輕一擡,僅存的左手都要報廢掉。

    柯伊拉拉站在右邊,一看好機會,敢動老闆?

    他一天到晚就想找時間表現,揉身而上,林嶺東一看壞事,用肩膀頂了一下,將柯伊拉拉頂開,喝道:“阿尼爾,住手。”

    聞言,阿尼爾手指鬆開。

    林正遠的手腕上,已經卡出了一圈紅印,隱隱有些腫脹的樣子,眼珠瞬間就紅了,用手指着林嶺東。

    “好啊,你個二五仔,敢找人來跟我動手?”

    說了,手又再次向林嶺東伸了過來。

    阿尼爾人一橫,擋在了林嶺東身前,毫不客氣伸手便推,林正遠被推出兩步,柯伊拉拉又擋在身前。

    潘仁貴見狀,眼神直眯成了一條縫,小聲的唸叨,嗓音尖利:“你條小粉腸,扮蟹曬呀,欺宗叛祖了你,這次不治你到死。”

    偉中豁的擡起頭來:“潘叔,你這是什麼意思?話可不能亂說。”

    潘仁貴反揹着雙手:“閉嘴,沒你說話的份兒,敢串通逆子,你們一個個想翻天吶,回去在慢慢收拾你們。”

    兩撥人,同是一個家族,卻一見面就劍拔弩張。

    林嶺東撥開阿尼爾,笑呵呵的說:“不好意思啊大伯,手下人不認識你,不懂規矩,冒犯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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