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歲寒單挑了一下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微微垂了一下眼瞼,剛要啓脣說些什麼。
“我隨便說說的,別當真,嘿嘿嘿,晚安老闆。”鄧蘇酥訕訕的撓了撓後腦勺,試圖掩飾自己一瞬的失落和難堪。
與其聽別人說出讓自己難過的話,倒不如自己收回念想。
松歲寒最後也沒說出被鄧蘇酥打斷的話。
“晚安。”
如果鄧蘇酥細心的話,她應該能看出松歲寒眼中一漾而過的柔情。
鄧蘇酥目送松歲寒,直到單元門口。她很想送她到家門口,但是她覺得今晚她逾矩的地方太多了,她怕適得其反,讓松歲寒不舒服。
“嗡~”手機又響了。
鄧蘇酥才記起剛剛被自己按掉的電話,連忙接了起來。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掛我電話了???”鄧蘇酥齜牙咧嘴地將電話拿遠。防止鄧瑾聲波把自己的耳膜穿透。
“誒誒誒,現在就回去,馬上馬上。”
鄧蘇酥掛了電話又看了一眼單元門,才驅車離開。
松歲寒到家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還披着鄧蘇酥的衣服。
她將衣服脫下來,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幾塊糖放在茶几上,再次檢查沒有東西以後,纔將衣服放進洗衣機。
松歲寒習慣性地打開酒櫃,手剛要碰到酒瓶,意識到自己今晚喝的酒不少了。遂收回手,去冰箱裏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茶几上。
她不大愛喝牛奶,冰箱裏的牛奶還是阿姨那天放進去的。她倒牛奶之前還特意看了保質期,還能喝。
抿了一口,牛奶的冰涼滑膩從口腔流入胃裏,勉強緩解一下胃中的灼熱。
她隨意低頭一瞥,看到了從鄧蘇酥兜裏掏出的糖。
糖豆不大,外層是透明能反射很多顏色的塑料紙。
松歲寒突然發現,這幾塊兒糖都是黃色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黃色的應該是芒果味兒的。
“喜歡什麼其實可以不用隱藏的。”松歲寒又想起了那天鄧蘇酥說的話。
“人小鬼大。”松歲寒輕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順手剝了一塊糖放入口中……
鄧蘇酥把車開進院子裏,下車慌忙把鑰匙扔給管家:“張叔,幫我停一下車!”
然後撒開丫子就往屋裏跑。
鄧蘇酥推開門,故意大口喘氣,以博得鄧瑾的可憐,好讓自己一會兒少挨點罵。
邊喘氣邊覷着沙發上鄧瑾的神色,慢慢往屋子裏挪。
“過來!”鄧瑾突然一聲給鄧蘇酥嚇一個激靈。
鄧蘇酥滿臉堆笑小碎步地跑向鄧瑾,蹲在她腳下撒嬌。
“別整這一出,坐下。”鄧瑾今天就不喫她這一套。
“哦。”鄧蘇酥坐在沙發上,兩隻手乖乖地放在膝蓋上。
“你瞭解你的老闆嗎?”鄧瑾從茶几上拿了一個橘子,邊問邊給鄧蘇酥剝。
鄧蘇酥不說話,接過橘子放進嘴裏,略帶失意地搖了搖腦袋。
“這是她的一些資料。”鄧瑾從茶几下面拿出一個文件夾,放在鄧蘇酥的面前。
鄧蘇酥倏忽擡眼,疑惑地看着鄧瑾。
“別這麼看我,她是你老闆,我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鄧瑾使勁往鄧蘇酥嘴裏塞了一瓣橘子。
鄧蘇酥撅着嘴,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不想看。”
“給我個理由。”鄧瑾溫柔地問。
“我想自己去了解她。”鄧蘇酥細若蚊吶地答道。
“她只不過是一個藝人而已。”鄧瑾追問。
“我喜歡她。”鄧蘇酥將低下的頭猛然擡起,認真地看着鄧瑾。
“嗒,嗒嗒~”一顆棋子掉落在棋盤上,因爲高度問題所以彈了兩下才平穩落下。
鄧蘇酥順着聲音去尋,視線越過鄧瑾身後,看到了夏衿在撿那顆掉落的棋子。
“夏哥?”鄧蘇酥雙眼驀得睜大。
夏衿手中搓着白棋子,充耳不聞地繼續看棋。
“你有喜歡的人了?”鄧爸爸聽到這句話,連棋都不下了。衝着樓上大喊:“老婆,你小女兒有喜歡的人了。”
鄧媽媽從樓上跑下來,兩個人把鄧蘇酥圍成一圈,左問一句右問一嘴。
鄧瑾暗暗惱恨,她怎麼忘了告訴鄧蘇酥夏衿在家裏。
她偏頭觀察着夏衿的神色,鄧爸爸已經溜走了,夏衿還在那裏盯着棋盤。眉頭緊鎖,指尖因爲用力捏着白棋已經變得發白。
“喜歡的人是誰呀?”
“人怎麼樣?”
“要不要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鄧爸爸鄧媽媽繼續追問。
鄧蘇酥將鄧爸爸鄧媽媽推到樓上,回到一樓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有些可怕。
她走到夏衿的面前,輕聲喚道:“夏哥?”
夏衿還是沒有反應。
“夏哥。”鄧蘇酥伸出一個指頭戳了戳夏衿的肩膀。
見夏衿還沒有迴應,鄧蘇酥直接彎腰用自己的腦袋將夏衿的目光擋住。
夏衿這才擡起頭,將手中已經被搓的發熱的白棋扔在了棋盒裏。
“天色不早了,我還有個跨洋會議要開,你今晚先在家住吧。”夏衿起身,眼神飄忽地看着鄧蘇酥,擡手摸了摸鄧蘇酥的頭,又用手背輕輕蹭着鄧蘇酥的小臉蛋兒。
“姐,我先走了。”夏衿路過鄧瑾,微微點頭。
“我最近新入了一輛商務,讓人載你回家,你坐着試試。”鄧瑾意有所指。
“好。”夏衿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畢竟她現在這個樣子,的確不適合開車。
夏衿走後,鄧蘇酥歪着小腦袋問鄧瑾:“夏哥她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鄧瑾簡直想把她的小腦袋擰下來。
“沒事兒,咱倆接着嘮一嘮你和你老闆。”鄧瑾揪着鄧蘇酥的衣領將她拎到了沙發上。
“你打算怎麼辦?”鄧瑾直接開門見山。
“什麼怎麼辦?”鄧蘇酥疑惑。
“你和你老闆。”
“如果我足夠幸運,我會以戀人的身份守護她一輩子,不然的話,我就以保鏢的身份,能陪她多遠就陪多遠。”鄧蘇酥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着一處發呆,心裏卻都是那一抹靚麗的紅。
“那我可醜話說在前面,你只有兩個半月的時間努力了。”鄧瑾若有所思地看着鄧蘇酥。
“什麼意思?”
“松歲寒身邊的每一個下屬都只能任職三個月,不然你以爲她前助理爲什麼辭職。”
“爲什麼?”鄧蘇酥皺眉。
“松歲寒所簽約的公司本是個不入流的小公司,幾年前偶然簽下松歲寒,公司才得以慢慢發展起來,她那鼠目寸光的經紀人和老闆生怕松歲寒跳槽,於是讓松歲寒的每一任助理都隨時和她彙報情況,且只能任職三個月。”
鄧瑾說這些的時候簡直要把自己噁心壞了。
“所以小辛也在監視老闆?”鄧蘇酥雙眸睜大,眼裏滿是震驚。
“這我就不瞭解了。”鄧瑾聳了一下肩。
“也是,三個月而已。”……
“我這個老闆,昨天怎麼趕走的小辛,三個月後就能怎麼趕走你。你現在想清楚還來得及。”……
鄧蘇酥記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松歲寒的話,再加上今晚,鄧蘇酥纔算是明白松歲寒的意思。
“沒關係,哪怕只有兩個半月,我也會守護好她的。”鄧瑾心中那抹豔麗的紅逐漸燃到眸光中,熱烈且堅定……
松歲寒喝了兩口牛奶就去書房看劇本,家裏的書房其實是一個陽臺改造的,書桌旁就是一個落地窗,空間不大,但很舒服。
松歲寒啃了會兒劇本,覺得脖子有些微微發酸,遂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看去。
她竟一時不知道,這繁華的城市,車水馬龍的街道。到底是冷漠還是熱鬧。
“可以把我設成你的緊急聯繫人嗎?”松歲寒驀地想到鄧蘇酥今天問她的話。
她看出了鄧蘇酥的小心翼翼,和她笨拙的關心。
松歲寒將手機拿出來,翻開通訊錄,找到了鄧蘇酥的手機號。是之前小辛存進去的。
打開設置,進入安全,選中添加緊急聯繫人,手指在鄧蘇酥的名字上停留良久。腦海裏又浮現出她可憐巴巴看着自己的神色,不禁輕笑,手指方按了下去。
松歲寒擡頭看着外面,好像這人間也沒有那麼冷漠。
她活動了一下筋骨,回去又看了會兒劇本,進了臥室洗澡。
松歲寒將衣服褪去,站在鏡子前。
鎖骨處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不過還能看到點點疤痕。
松歲寒擡手,用指尖輕觸這些傷疤。
思緒被拉到了四年前,那個女孩的傷疤看起來很嚴重。傷疤不算長,但通過表面的癒合口能看出,當時受的傷很深。
松歲寒時常做噩夢,夢到自己被一羣人圍在裏面,人們發了瘋似的攻擊她,還露出可怕的獠牙,慢慢逼近她。
有時,她只能自己捱過這可怕的夢,醒來以後牀單因爲汗水浸潤總是溼淥淥的。
但有時,她會夢到她,在自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救下自己,就像四年前那樣。
所以她總是期盼着她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將自己從夢魘之中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