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看蘇瑜這小賤人被二嫂嫂罵,真是過癮,我真想到二嫂嫂身邊去看看那小賤人的表情。”孫嬉手臂上的傷已經全愈,傷口還剩淡淡的紅痕,除非沐浴時,平日裏是看不出半點兒痕跡的。
孫妨卻是沒說話,此刻激動的是譚氏,蘇瑜半點激動的樣子都沒有,她不相信譚氏輕易能勝了蘇瑜。
“去什麼去,咱們邊上看看就是,譚氏罵得再過癮,蘇瑜也還是老太太心頭上的肉呢,咱們要是魯莽了,萬一來個反轉,咱們可是要受連累的。”蔣氏與蘇瑜鬥幾次敗幾次,已經頗具心得。
“阿孃說得對,嬉妹妹,你千萬別上前去。”孫妨拽着孫嬉的衣袖,怕她冒失。
孫嬉白了姐姐一眼,發現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後,這個姐姐變得膽小怕事。
“二嫂嫂嘴裏不乾不淨?可是拿着實證了?”蘇瑜將瓜子殼丟進渣碟裏,眼也不擡問譚氏。
譚氏那容得蘇瑜待她如此傲慢,胸口憋足了諷譏,“空穴不來風,而且你是什麼貨色咱們府裏上河縣的老人兒誰不清楚?你要是想男人了,大可去外頭找,你不都去過飛燕樓了麼,何必禍害我們孫家的雍哥兒,那將來可是要做相公的人,哪兒是你這樣的賤貨高攀得起的。”
“二嫂嫂,休要胡言亂語。”孫嫺得到消息,譚氏居然敢在景暉院門口鬧事,匆匆趕來竟聽到她出言侮辱蘇瑜。
“嫺妹妹,你可是雍哥兒的親妹子,難不成還要胳膊外拐,幫着蘇瑜進了你們二房好阻斷你哥哥的似錦前程?”她就看不慣孫嫺與蘇瑜好得跟親生似的,她篤定孫嫺接近蘇瑜定是爲了藉着蘇瑜攀高枝兒。
孫嫺嘴笨,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適才打左邊過來,就見譚氏跳了,不料到了正門口,蘇瑜更像個看戲的,瞧她面前擺的瓜果點心,手裏捧着湯婆子,面前冒着熱蘊的茶碗,可不就是看戲的標配麼?
“阿瑜,人家都欺負上門了,你怎麼……。”
蘇瑜笑着招呼孫嫺,“嫺姐姐過來坐,那媽媽,再去拿把椅子過來。”
“是。”那婆子懵懵的,她也覺着嫺姑娘說得在理呢,人家都欺負上門了,她家主子姑娘怎的不氣不惱?連她這個下人聽了那些話都要氣瘋了呢。
孫嫺邁進門檻,氣蘇瑜的視若無睹,“阿瑜,你站到外頭去瞧瞧,多少人看你笑話呢,你不把關院門也就罷了,怎的還坐在這裏讓人羞辱,是被氣糊塗了嗎?”
那些掛破鞋的使役將籮筐裏的破鞋全掛上石榴樹,譚氏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來看笑話的成了笑話本身,她氣急怒喊,“來人啊,把這些破鞋往門裏砸,砸是那個不要臉的賤婦。”
孫嫺聞聲,嚇得心驚肉跳,她是看到那些破鞋的,掛在石榴樹上的怎麼也有八九十隻,這要是全砸進來,瑜姐兒哪裏能招架得住?所以,她轉身呵斥,“武二嫂嫂,你大晌午跑到這裏來興風作浪,不僅出言羞辱語出不遜,已是對瑜姐兒的聲名造成了不可挽的地步,你還想動手,你當這若大孫府由你一人做主麼?”
譚氏被氣笑了,她雙手抱臂,像看稀罕似的盯着孫嫺,“嫺妹妹,我是在幫你們二院教訓這賤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呢,你哥哥可是咱們孫家最出息的哥兒,難道你要容忍這賤人勾引你哥哥爬上他的牀麼?”
“我都告訴你了,沒有這回事,是你胡言亂語。”孫嫺想着自己是如何也說不出譚氏這些腌臢話的,氣得小臉血色褪盡,脣頁煞白。
蘇瑜停了手中磕瓜子的衝動,看着孫嫺將她擋在身後,被譚氏氣得渾身發抖也沒要離開。兩輩子加在一起,蘇瑜也想不到孫嫺竟會爲她這般勇敢,越發覺得這樣好的姑娘真不敢掉進王畢甫那個坑裏,那場婚事她攪對了。
“譚瑩雪……。”髒水潑到自己身上,孫嫺恨不得上前煽她兩個嘴巴子。
“不然爲了什麼?”譚氏呵呵冷笑兩聲,“若不是爲了你自己的前程,我實在想不出來你爲何會幫着一個去勾引你哥哥的賤貨。”這是餘氏的打算,不是孫嫺的。
“我不是……我沒有。”孫嫺被氣哭了,“阿瑜沒有勾引我哥哥,她沒有……我也沒有……。”
這廂譚氏痛快着嘴,那廂瞳暉院中,周老太太坐在堂上,面前跪着她最寵上的孫子孫學雍。周老太太面色不好,也不知是因沒休息好還是被眼前人給氣的。
起先秀娟來回話說雍哥兒來了,她站到窗後朝外看了一眼,雍哥兒眉宇凝結,面色肅冷,顯然帶給她的不是好消息,便讓他在院子裏晾了一會兒。
喫過一盞茶後,才讓他進屋。
孫學雍一進屋,先是請了安,然後雙膝一曲便跪在她面前,直言不諱,半個字廢話都沒有,“祖母明鑑,孫兒與阿瑜表妹實在就是兄妹之情,孫兒對阿瑜不曾有半點兒非分之想。”
“是你嫌棄瑜姐兒下堂婦的身份?”
“不是。”孫學雍搖頭。
“那是你阿孃逼你的。”如果不是嫌棄蘇瑜的身份,餘氏昨夜不情願的表情也能說明問題。
“不是。”孫學雍說否了。
“都不是,那是因爲什麼?”周老太太疑惑了。
孫學雍想哭,他不能說啊!!!!
周老太太搖頭,一臉的不信,“是不是你知道那顧家姑娘,先看上她了?”
孫學雍真是佩服自家老太太這想象力,“那顧家姑娘孫兒只在外祖母那裏聽過,並未見過其人。”
“那你跟祖母說實話,瑜姐兒和顧家姑娘,你更願意娶誰?”
孫學雍面色一滯,他沒想到祖母會問這個問題。
說實話,前者是不敢娶,後者是不想娶。但兒女婚姻,父母做主,媒妁之言,若那顧家姑娘品性過得去,他也願意將就。
“回稟祖母,孫兒……。”
“老太太,不得了啦。”
秀娟匆匆撩簾進來,神情慌亂打斷孫學雍的話,“老太太,剛纔景暉院的蝶依姑娘來遞話,說玉暉院的武二奶奶在景暉院門口大鬧,說瑜姑娘不知廉恥勾引雍大爺,還在她門口的兩株石榴樹上掛滿了破鞋,正引得滿府的主子使役看笑話呢。”
“什麼?”周老太太氣得瞬間立起來,“章嬤嬤,快,快走。”
章嬤嬤連聲應是,但好還不忘我頭溼冷,轉身又回是屋去拿了件披氅跟上去。
孫學雍落在屋裏,起身看着搖晃的簾着,想着秀娟的話。
蘇瑜不是好惹的,那譚氏只怕要慘了。
章嬤嬤追上週老太太,“老太太,趕緊披上,本來身子就不好,彆着涼了。”
周老太太邊走邊推開她,“披什麼披,快走吧,瑜姐兒正受辱呢,這滿府的主子,除了我這老太婆,有誰真心替她說話?”
蘇瑜擡眼看了看天色,她是茶水瓜果喫得舒坦,譚氏肯定口乾舌燥。她起身示意那婆子把小桌椅子都撤了,然後走到孫嫺身邊,看着譚氏的玉目似浸過水般清潤涼薄,“二嫂嫂欺人太甚,有什麼衝阿瑜來,何必跟嫺姐姐過不去?”
邊說,目光邊悄悄往一處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