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夕陽,周星雲和傅卿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這幾天他們走走停停繞了好幾個大圈子,甩掉了三四路追兵,索性逃跑的時候帶了匹馬,不然以傅卿的腳力,怕是第二天就被抓住了。
他們這幾天都不敢走大路,更不敢進城,現在跟在他們後面的,是一小隊正在巡山的劍宗弟子。
“倒黴!倒黴!爲什麼走這麼偏僻的路都能遇到劍宗的人!”周星雲腳步飛快跟着前面的馬匹,傅卿拿兩根布條把自己捆在了馬身上,正捏着繮繩慌不擇路的奔逃着,他的背後還跟着十幾個白衣的影子。
“我怎麼知道?馬匹快沒有體力了,得找個機會甩開他們!”傅卿回頭喊道。他伏在馬身上盡力讓自己不被甩下去,能聽到馬匹因爲體力透支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該死,我也快沒力氣了。”周星雲回頭調動殘存不多的真元,擡手甩出一道劍氣,這幾天停停打打,到讓他的戰鬥經驗豐富了不少,不過也是因爲連續幾天停的奔逃,他的體力損耗特別大。爲了減少馬匹的負擔,他已經連續步行了三天了。
劍氣是刻意對地面釋放的,地面被劍氣擊中發出暗沉的爆鳴,掀起了大片的塵土。應該能阻礙後面的追兵一下子。
追在前面的劍宗弟子一下就停下來了。如果他不停下,剛剛那道看似是隨意揮出來的劍氣就會斬斷他的雙腳。
塵土落下的時候,兩人一馬已經不見了影子。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了。
傅卿沉着眼睛擺弄着眼前的火堆,周星雲正坐在他背後的樹上探查着四周。馬被隨意的拴在了一邊,周圍都是草地,並不用擔心馬的食物問題。
爲了甩開追兵,他們在跑了一會就在馬蹄上包了布,加上週星雲刻意的消除腳印,他們甚至還往南方繞了兩圈。
“他們應該追不上了。”周星雲說。:“我們這樣七拐八拐,就算是神仙也難找。”
“話說,今天喫什麼?”周星雲像猴子一樣兩腿勾着樹,把身體蕩了下來。
傅卿沒有回話,在剛開始逃得時候他只來得及拿馬車裏的小包袱,小包袱裏沒什麼東西,幾兩季延送的銀錢,一個高高的書生冠,上面沒有鑲什麼寶珠,明顯賣不了多少錢。
剩下的就只有幾張老頭子烤的餅,他們在逃命的路上就已經把餅喫完了。
“你這包袱裏連換洗衣服也沒有啊,難不成要一件衣服穿十幾天?”周星雲倒是很不客氣的嘲諷道,“怪不得我聞你身上有一股怪味。”
“換洗的衣服都在老頭子的包袱裏,那個包袱來不及拿,只能先丟在馬車上了。”
“要不明天去城裏買一件?你這穿的都跟叫花子一樣了。”
“不,不能進城,如果我們要一直北上的話,只要進城就會被宗門的人發現,到時候小命不保。”傅卿把包袱繫好,擡頭看向周星雲,“你是要衣服,還是要命?”
“那也不能成天在城外跟叫花子一樣一路流浪到盛京啊。”周星雲擺了擺手。“雖然老爹讓我跟着你一段時間,你不發工錢就算了,總不能讓我連換個衣服的權利了吧。”
傅卿沉默,他低頭繼續擺弄火堆,這幾天他們路過任何城池都不敢進,因爲擔心大路上有劍宗弟子的排查,他們只能靠着辨別大概的方向往北走。
他們剛開始逃跑的時候背後傳來了如天地倒轉一般的震動,傅卿回頭看的時候,一面山坡已經被轟成了渣。他自小就被老頭子惡補各派宗門的招式和破壞力預計,根據他的計算,這十有八九不是劍宗弟子能打出的效果。
這幾天一直在瘋狂逃命,根本沒時間思考那天在戰場上發生了什麼。現在剛剛擺脫了劍宗弟子們的追殺,他不由得開始思考。
在逃亡時偶爾的閒暇時間,他跟周星雲討論過四叔的拳法,不過依舊不能確定是不是四叔打出來的招式。
畢竟那驚天的破壞力並不是只有招式才能打出來的,按照周星雲的描述,能打出這一拳的人,真元一定非常雄厚,他還從沒見過能支撐那一招打出來的人。所以說四叔的可能性不大。
“難不成是老頭子?”傅卿思緒有些亂,“可若真的是老頭子,那當初在洛城還用逃跑嗎?”
看到傅卿陷入了思考,周星雲也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了四叔的安危。不過沒擔心多久,他肚子就傳來了不滿的叫聲
“算了算了,先喫點東西吧。”直到周星雲打斷了沉默,傅卿纔回過神來,“一直想下去也沒有用,不如先填飽肚子,目前我們的任務是先活下去。”
“就算你想喫,我這邊也沒有食材了哦
“我有。”周星雲三兩下跳上了樹,不一會,他就從樹上摸下來幾顆鳥蛋。
“剛剛在樹上就發現了,揣在懷裏怕碎了,我就先暫放在鳥巢裏了。”
“好傢伙,你還真是臉皮厚啊...暫放在鳥巢裏,鳥應該還不知道鳥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吧。”傅卿嘴角抽了抽,從周星雲手裏接過鳥蛋,丟進下面火堆的灰燼裏煨了起來。
“切,瞧不起誰呢,要是有鳥在,我們今天就有肉吃了。”周星雲說。
“沒調料,一會湊合喫吧。”傅卿說完這句話,轉身又開始思考。
這次不僅是在想老頭子的事情,還有他們以後的打算。
周星雲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有些時候還是能獨當一面的,但光靠他們兩個想要逃離宗門人士的重重圍堵明顯是不可能的。還是得想出一個比較安全的辦法進入盛京學宮。
至於爲什麼要進入盛京學宮,傅卿還沒有想過。老頭子和季延兩個謎語人也沒有跟傅卿說過。
但去還是要去的,其實聽季延和老頭子的對話傅卿已經猜出了一些信息。
季延曾經是盛京學宮的學生,老頭子是他的老師,那麼盛京學宮應該就是類似於老頭子大本營的存在?
盛京學宮重建的話,老頭子確實是有理由去那邊的。
還有帝星。傅卿並不認爲自己是帝星。他很想跟宗門裏的人講道理,但宗門的人看到他們拔劍就砍,根本沒有什麼解釋的機會。
萬一是呢?笑話,你見過帝星經脈堵塞沒法習武,甚至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嘛。
可遺憾的是,老頭子身邊的少年是他。
現在帝星是哪位大爺已經不重要了,或許就因爲他在老頭子的身邊,就已經上了宗門的必殺名單。
老頭子是何許人也他並不清楚,但是他跟劍宗肯定不對付。就從那天晚上劍宗龐大的排場來看,應該還不是一般的不對付。
信息還是太少了。
“喂,鳥蛋可以吃了。”直到周星雲在他面前擺手,傅卿纔回過神來。
“剛剛發愣想什麼呢?”周星雲七手八腳的把火弄滅,從灰燼裏面掏出了幾個灰撲撲的鳥蛋。
“沒什麼。”傅卿接過鳥蛋,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喫完東西把火堆藏一下,我們另找個地方休息。”傅卿剝開鳥蛋,只煨了個半熟,不過口感還不錯。
“下次讓它多煨一會,半熟容易鬧肚子的。”
“你懂什麼,半熟纔是靈魂。”周星雲撇着嘴說。
兩人說了一會爛話,又找了點野菜煮湯墊了下肚子。
踩滅火焰,周星雲開始收拾火堆,傅卿背上包袱,慢悠悠的上了馬。
“我說,周星雲。”上馬以後,傅卿轉頭看向正在一邊埋灰燼的周星雲。“要不,我們往南走吧。”
“往南走,從海路到盛京附近吧。沒準四叔跟老頭子都是往南走的呢。”
聽到這句話,周星雲沉默了一會。
往北走確實很近,但宗門佈下的防線嚴密的可怕,一路過去不知道要經過多少關卡。
“你要知道,我沒帶錢,我可沒錢付船費。”
“車到山前必有路,再說,我們不是還有匹馬嘛。”傅卿拍了拍身下的馬匹,“這馬耐力確實不錯,肯定值不少錢。”
周星雲皺了皺眉,沒有表態。
“或許南邊的幾座城池都沒有設關卡,他們根本想不到我們會繞那麼大圈。到了那邊賣掉馬匹,說不能還能住幾天...”
“別說了,就這麼定了!”周星雲聽到能進城池瞬間變臉,“咱們就從南方走,大不了扒貨船!”
“你臉變得還真快啊....”傅卿嘴角抽着說。
“湖廣不是戰亂嗎?咱們正好去那邊,那邊亂的厲害,劍宗肯定調查不到那邊的!”周星雲大大咧咧的說。“剛好去那邊的紅衣坊觀光一下。”
“紅衣坊...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地方吧..”傅卿翻着白眼吐槽道。
“你懂什麼,世人都說,春華樓的戲,紅衣坊的舞,能看到這兩個基本上就屬於人生巔峯了,我是春華樓的少爺,難不成去紅衣坊考察一下還有錯嗎?”周星雲嗤之以鼻,“若是你以爲我有什麼歪想法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得了吧,你就是想去看漂亮姑娘吧。”
兩人說着廢話,手上也沒有閒着,周星雲牽起馬,傅卿掐着手指算着方向。
此時正是白天與黑夜交際之時,隨着最後一道光被黑暗吞沒,他們找好了方向,向着黑暗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