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錢塘和周星雲四叔他們擊殺樹妖已經過去三天時間了,鄂城被破的消息終於到達了郢都。
桌案上已經空無一物,憤怒的楚帝將一切能丟的東西都丟了出去。
“廢物啊!都是廢物!那趙竟先也是廢物!”
還是那個掌印宦官,但此刻他已經面如金紙。
剛剛端上去的滾燙茶水,在楚帝看到批文的時候,連着茶案整個掀到了他的臉上。
此刻他的身上臉上全是滾燙的茶水,但他連動都不敢動,只敢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
“鄂城是多大的城,升龍堂一千多弟子,加上五千城防軍,五千啊!”
“就算是五千頭豬,讓隱鬼輪着開膛破肚還得用上兩三天,結果這幫子烏合之衆,一晚上就給朕全敗壞光了!”
“這天殺的趙竟先,怎麼連動動腦子都不會!”
楚帝狠狠地拍着桌子。
“趙楚安來了沒有?”
過了一段時間,似乎楚帝的氣消了一些,他向着一邊的掌印宦官問道。
“回…回陛下的話……國師…國師應該……還在路上……”
掌印宦官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他的臉上已經被滾水燙出了泡,但此刻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上一下。
“混賬!”楚帝看到掌印宦官唯唯諾諾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尋了尋四周,發現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丟了,他氣的拔起腰間的長劍,就要下臺砍下掌印宦官的人頭。
而就在此刻,趙楚安終於姍姍來遲。
“陛下息怒啊!”當看到楚帝的舉動時趙楚安不由得大驚道。
他趕忙幾個箭步衝上前,死死的壓住了楚帝即將擡起的手。
“陛下天子劍何其珍貴,用來斬一個宦官實在是不值得啊!”
在趙楚安的連連勸說下,楚帝纔將長劍重新收回了腰間。
“今日便留這狗奴才一命!”
而此刻掌印宦官才從剛剛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看到趙楚安向着他拼命使着眼色,他才帶着恐懼一路連滾帶爬出了大殿。
等到楚帝終於消了氣,趙楚安才安穩的侍立在了他的旁邊。
“國師,哦不,國師大人。”楚帝盯着趙楚安露出了笑容。
“鄂城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聽到楚帝的稱呼,趙楚安心中一跳,但卻依舊保持着原本鎮定的神色。
“回陛下的話,臣可擔不起這一句大人。”
“但是鄂城的事確實是臣的罪過。”
“臣已經從升龍堂總部和各地挑選了數千弟子,不日便會調往鄂城。”
聽到趙楚安的解釋,楚帝卻依舊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還有什麼安排嗎?”他露出不滿意的神色。
“城防軍的體恤也會隨隊伍出發,臣願拿出一萬兩白銀,以陛下的名義。”
直到聽到這裏,楚帝緊皺的眉頭才慢慢的舒展開來。
“趙卿啊,這城防軍可都是國之棟樑,一萬兩怕是不太夠吧?”
“這樣吧,要不你再拿出一萬兩,這一萬兩撫卹的名頭,朕就不跟你搶了。”
“還有,這幾千弟子的監軍,朕要自己挑人選。”
趙楚安趕忙連連稱是。
他的額頭冒出冷汗,楚帝這一着的立意他可猜不清楚。
難不成,楚帝準備向升龍堂下手了?
不可能,升龍堂算是大楚的國本,若是楚帝敢對升龍堂下手,那他就要考慮楚帝的子嗣那個能擔當大任了。
但往升龍堂弟子裏面安插自己的人又是什麼意思呢?
兩萬兩白銀他還是能勉強擠出來的,但從楚帝口中說出的話,可不只是只靠這兩萬兩白銀就能揣測出意思的。
“陛下,其實臣這次來,還有一事要向陛下稟報。”趙楚安有些試探的說道。
“哦?趙卿還有什麼事嗎?”楚帝疑惑的問道。
“臣剛剛接到了堂主的口信,堂主不日便會出關。”趙楚安一字一頓的說道。
聽聞此言,楚帝陷入了沉默。
雖然表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什麼表情,但他的心裏早就把趙楚安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只要稍微把手伸到升龍堂的內部,趙楚安就恨不得把歷代升龍堂主的牌位都甩到他的臉上。
“那可是好事啊!希望堂主出關後,能將這些跳腳的螞蚱通通解決。”楚帝嘆息道。
“一日不除隱鬼,朕簡直是寢食難安啊。”
這次輪到趙楚安心裏暗罵了。
楚帝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只要他搬出升龍堂主的名號,楚帝馬上就把隱鬼的問題全部推到了升龍堂的臉上。
“趙卿不必再說了,卿憂國憂民的心朕已經領了,來日必定要趙卿留個爵位!”
既然楚帝已經把話說道了這個份上,趙楚安也只好陪笑着連連稱“是”。
“趙卿,這升龍堂弟子的伙食可要好好招待,畢竟也是爲了大楚除害,實在不行,就從朕的內府裏出嘛。”
趙楚安一邊陪着笑臉點頭稱是,但心裏卻也把楚帝的靈位都刻好了。
既然楚帝這麼說,那能從皇家嘴裏扣出來一片菜葉都算他趙楚安有本事。
一時間君臣盡歡,但趙楚安走出大殿的表情可一點也不歡。
掌印太監還在門口候着,直到趙楚安走出宮門才悄悄的湊過來道謝。
“剛剛真是多謝國師了……”
“不必多言,中官若是能幫我出點銀子當軍費,就是最好的答謝了。”趙楚安苦笑着說。
“這……”掌印太監露出了囊中羞澀的表情。
…
今夜久違的下起了小雨,傅卿的天氣預算又失靈了。
不過還好膝蓋雷達沒什麼問題,在天陰沉的時候,它很乖的痛了起來。
傅卿對於這種疼痛已經麻了,儘管現在他依舊只想在牀板上躺平。
雨水落到船艙的頂上,響起一片噼裏啪啦的聲音。
妞妞很開心的把手伸出船艙接雨水。
“妞妞小姐很喜歡下雨嗎?”安山臨一邊冒着雨掌着舵一邊問道。
“以前喜歡,但是現在不喜歡了。”妞妞說道。
“因爲一下雨的話,傅卿又要難受了。”她很認真的說。
船隻依舊順流而下,船艙的大箱子裏已經多了很多新奇的物件。
有佛珠,有木頭鳥,還有各種各樣新奇的小玩意兒。
每次到達沿岸的城市,傅卿都會拉着妞妞去逛一逛,買些生活用品的同時,也會採購一些妞妞喜歡的小東西。
妞妞對那隻小木頭鳥尤其的喜歡。
她經常揮舞着木頭鳥,就像自己也能跟着鳥一起飛起來一樣。
“大概再走個半夜,差不多就到江水的入海口了。”傅卿掐着手指說。
“傅公子的算力還真是令人歎爲觀止啊。”安山臨讚歎道。
“還得是安老闆駕船技術精湛,不然我們還得拖上一兩天。”傅卿笑道。
兩人商業互吹了一番,不知不覺便已經靠近了入海口。
“傅公子當真是一表人才,若是我的話本能有傅公子這般想象力,哪就不用愁賣不出去了。”
談到傅卿給妞妞講的故事,安山臨瞬間就眉飛色舞了起來。
“一般一般,這些故事大多數都是我師傅講給我的。”傅卿擺着手道。
“哦?那傅公子的師傅是?”
“這事啊,不提也罷。”傅卿嘆了口氣道。
“傅卿的師傅肯定也是個寫話本的。”妞妞舉手道。
“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故事。”
“不不不,其實我師傅是算命的。”傅卿擺手道。
“可惜的是,他連十多年後的事情都能算的**不離十,最後卻沒能算出自己的命運來。”傅卿有些失落的說道。
老頭子曾經說過,老頭子曾經說過,老頭子曾經說過……
他的一切都是老頭子教的,算命是,背後紋着的赤龍也是,甚至是廚藝也是老頭子手把手拿着鏟子教會的。
此刻傅卿有些明白季延那夜說過的,“老頭子把一切都留給你了”是什麼意思了。
“我們到了。”
傅卿並沒有思索多久,安山臨就宣佈到達了東海的入海口。
這裏的水流有些湍急,他喫力的將船靠岸,港口的看守看到紅衣坊的牌子當然也是一路綠燈。
“原來紅衣坊的牌子這麼好使嗎……”傅卿有些感嘆的說道。
似乎察覺到了傅卿的驚訝,妞妞走上前摸了摸傅卿的腦袋。
“哥哥很厲害,傅卿也很厲害。”
傅卿有些苦笑着接受了妞妞的安慰,他並沒有酸紅衣坊的意思,但是就這樣接受妞妞的摸頭似乎也不錯。
“啊,我本來是想拍肩膀的……”
這裏便是大楚距離東海最近的城市,也算是除了鄂城之外,最大的貨運中心。
曾經有無數文人騷客在這裏的觀海樓題詩,自然而然的,這裏的物價和鄂城一樣,所幸他們帶了足夠的銀子。
這裏當然也是離藥宗的總部所在,大楚地域遼闊,算是七國中涵蓋宗門最多的國家。
只不過這些分支宗門都要受大楚的管束罷了。
這裏是七國之中最靠近東方的港口之一,以前的大周皇帝曾經給這座城市親自提了名字。
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