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他愣住了。
安山臨一步無距直接衝到了他的臉上,單手握住銅錢劍,向着他的脖頸劃去。
銅錢劍看似沒有劍鋒,但切在防禦術法之上就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
在銅錢劍接觸他的脖頸上時,他的腦海裏冒出了無數的念頭。
銅錢從被鑄造出來,再到投入市場,流通多年,沾滿了人氣。
有人用它換了米維持生計,也有人用它當做玩具來逗弄孩子。
有人家徒四壁拿到幾枚就能提親娶到相濡以沫的妻子,也有人富可敵國錢財滿倉卻找不到相伴一生的良人。
有人奔波一生只是爲了存得銅錢滿倉餘生安穩,也有人浪跡江湖將這銅錢換了幾兩烈酒追逐醉夢中的幻影。
有很多手撫摸過它,有的是白嫩的準備去買糖葫蘆的孩子,也有的是充滿皺紋的繭子的老人……
而今它們都被一根老舊的紅繩綁在了一起,銅錢劍不僅僅是銅錢劍,它也是人生百態,也是塵世裏最有煙火氣的東西。
斬向他的不是劍,是世間煙火。
就像安山臨從太上忘情篇裏沒有悟出忘情之道一樣,他悟出的是萬千桃花下的一點紅塵。
這點紅塵,便足以讓他一步無距,一指開天門了。
四長老被這一劍斬中脖頸,他像是折翼的鳥一般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這一劍裏攜帶的東西太多了,他的意識難以承受的住這一劍。
他的脖子沒有滲血,銅錢劍比天下劍的劍身還要厚。
在旁人的眼裏,安山臨就是拿着銅錢劍輕觸了一下四長老的脖頸。
而四長老只是被銅錢劍碰了一下,便失去了意識,直直的向着地面墜去。
“老四!”看到四長老從天空中墜落,另外三名黑袍長老皆是大喊出聲。
“火長老!”城主府內的弟子們紛紛施展法訣,接住了還在下墜的四長老。
“竟然傷我離藥宗四長老!”
而有兩位黑袍更是直接出手,他們身上爆發出強烈的真元波動,一刀一劍各自出現在了他們的手中。
“你這狂生!”拿刀的那位長老刀身一橫,手中的碧玉刀揮斬出巨大的刀罡。
拿劍的長老也不甘示弱,那亮如銀輝的長劍蓄力一斬,也是發出了一道劍氣,緊隨着刀罡向着安山臨飛去。
這兩位長老配合默契,一刀一劍幾乎完全封死了安山臨的閃避空間。
說時遲那時快,安山臨再踏一步,無距全力發動,身形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已經移動到了刀罡和劍氣的攻擊範圍之外。
手中銅錢劍再次揮動,空氣中隱隱傳來了桃花的味道。
在衆人的視線裏,隱約出現了一副繪卷,繪卷像是從天而來,在安山臨的背後緩緩展開。
捲上畫着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雞犬不相聞的大同世界,裏面的人物像是會活動一般,兩位長老更是在其中看到了他們的影子。
而畫卷的盡頭,是一片桃林,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桃林深處,藏着一家藥坊。
“原來安兄的世界,竟是如此簡單。”他輕聲說。
下一刻,一道毀滅的氣息從繪卷之中傳出,安山臨背後的神靈虛影抱住了那張從天而來的繪卷,猛然合上。
“這一劍,就祭那我從來沒敢去看過的桃花吧。”安山臨輕聲說。
“好。”他背後的姜紅魚也輕聲說。
隨着他提起的銅錢劍高高斬落,無盡的桃花從神靈的繪卷中紛飛而出。
無數個深夜裏,他都曾望着那桃花紛飛的地方,手中筆不停,書生和小姐的故事寫滿了手裏未沾一點油星的信封。
兩位長老大驚,他們匆忙舉着刀劍後退,但桃花紛飛不停,一片一片的跌落在他們的衣衫之上。
下一刻,花瓣發出了璀璨的光芒,劇烈的真元波動從他們的身上傳來。
轟!!!
爆炸的波動甚至掀飛了數名弟子,兩位長老皆是渾身噴血,從空中直直的墜了下來。
“帥啊!”傅卿感嘆道。
“妞妞又聞到桃花酒的味道了。”妞妞嚥了咽口水,小聲說道。
而在此時,城主府上的情況又變。
見沒什麼人再阻攔,安山臨冷哼了一聲,再踏一步,準備帶着姜紅魚離開城主府。
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感受到了安山臨位移的方向,那最後一位黑袍長老攔在了他的身前。
安山臨望着最後一位長老,那長老並沒有多說話,他的眼裏卻沒有任何惶恐之色。
“你也要阻我嗎?”他沉聲問。
“你很強,但是既然打了離藥宗的臉,就別想安然離開了。”那人冷聲道。
安山臨並沒有說話,他冷着眼睛看向那位長老。
“你覺得你阻得了我?”
面對安山臨的問話,那長老面不改色。
“你已經中毒了,再用真元,怕是性命不保。”長老冷冷的說道。
“笑話。”安山臨冷哼了一聲,舉劍欲斬。
而當真元流動的時候,安山臨忽覺鼻孔一熱。
他疑惑的摸了一下鼻子,入眼的是一片鮮紅。
“你莫非真的覺得,離藥宗的四位長老都是專職戰鬥的吧?”那長老面容冰冷的反問道。
“或者你爲什麼不想想,只有其他三位長老出手,我卻一直沒有動呢?”
在一瞬間,一股劇痛從心口傳來,宛如萬蟲噬心。安山臨瞪大了眼睛。
他眼前一黑,直直的從空中栽落。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劇痛,將姜紅魚抱在了懷裏。
轟!
兩人再次墜落在城主府的一處廂房內,撞碎了屋頂,大量的瓦片隨着他們的跌落而落下,安山臨緊緊的把姜紅魚護在了懷裏。
是毒?
可是什麼時候……
情況來不及他多想,一股濃烈的嘔吐感直衝天靈,喉嚨處隱隱傳開腥甜的味道。
強忍着嘔吐與眩暈,他支起身體,觀察着身下姜紅魚的情況。
在他毒發的時候,姜紅魚在背後也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
“紅魚,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