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書劍雙龍行 >第七十九章 疼痛
    傅卿一路追到海岸邊上,這裏的防波堤已經被今天晌午的海潮徹底摧毀。

    碎裂的青石板路有些難走,地上隨處可見死掉的海貨。

    它們發出濃郁的臭味,遮擋住了桃花淡淡的香氣。

    海岸邊的房屋也已經變成了大片的廢墟,傅卿站在廢墟之上,剛剛的奔跑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

    他有些艱難的爬到廢墟中比較高的一塊石板上,放眼望着這一片狹長的海岸線。

    妞妞會在哪裏呢?

    強忍着鼻尖傳開的濃烈的海腥味,他慢悠悠的下了高地,藉着明亮的月光搜索着地上的桃花瓣。

    “不用找了。”

    正當他捂着鼻子在岸邊艱難的移動着的時候,遠處忽然傳過來了一道聲音。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傅卿有些疑惑的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下一刻,一支閃爍着寒光的飛刀向着他的面門襲來,飛刀的軌跡在月光之下極其亮眼。

    “我去!”傅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但眼前的景象他已經來不及閃躲,只得微微偏頭。

    耳邊傳開響亮的破空聲,那飛刀從傅卿的耳邊擦過,耳廓被這強勁的一擊撕裂出一道傷口。

    而傅卿也因爲站立不穩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疼嗎?”那個女人的聲音繼續傳來,被傅卿躲掉這一刀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語氣並沒有任何變化。

    當藉着月光看到女人的臉時,傅卿的神色奇怪了起來。

    “是你?”他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他看到的,正是那個常年陪伴在妞妞旁邊的侍女。

    此刻她依舊身着素白的侍女服,在月光下顯得極爲亮眼。

    侍女並沒有回答傅卿的問題,她只是伸出手,向着一處海岸指去。

    傅卿順着她手指的方向轉移視線,但在下一刻,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是妞妞,她現在的臉色極爲蒼白,兩個帶着斗笠的蒙面人正左右架着她的手臂。

    她似乎已經昏過去了。

    “你有什麼目的?”傅卿沉聲問道。

    “目的?”那侍女聽到傅卿的話,有些輕佻的笑了出來。

    “現在我們應該問你有什麼目的。”她輕蔑的說道。

    “哄騙龍女跟你來東海的目的。”說到這裏,侍女的眼神裏透出了對傅卿的憐憫。

    “打斷龍王與龍女的結合,可是頂天的死罪,本來我想着就在這裏了結你,但是龍王今天剛剛傳來了消息。”

    說着,她從胸前翻出了一封書信。

    她把書信放在了胸前,當拿出卷的皺巴巴的信封時,更是有些沉醉的放在鼻尖聞了聞。

    傅卿冷眼看着侍女拆開書信,當看到書信上的字跡時,侍女的眼裏明顯透露着狂熱。

    “龍王決定大發慈悲,讓你多活幾天,等待他到達天水城的時候親自處置。”

    “只不過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是好還是壞呢?”

    說道這裏,她再次露出了笑容,從手中抽出了數柄飛刀。

    “雖然作爲屬下,必須相信主人的能力,但是這段時間爲了防止你逃跑,還是做些保險措施好了。”

    下一刻,她對着傅卿甩出了手中的飛刀。

    幾道寒光在月夜下表現出了漂亮的銀色軌跡,傅卿此刻癱在地上,避無可避。

    伴隨着飛刀入肉的聲音,傅卿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了起來。

    那幾柄飛刀深深地沒入了他瘸掉的那條腿,在短暫的麻木之後,一陣劇痛從腿上傳來。

    “這下,估計你也跑不了多遠了。”侍女拍着手笑道,她似乎很滿意自己這一次的戰果。

    傅卿強忍住劇痛看向自己的瘸腿,那把飛刀至少有四五柄都命中了自己,這裏的環境很差,如果不盡快處理,怕是很快就會發炎化膿。

    從侍女的隻言片語中,他徹底明白了龍王的意思。

    看來錢塘那邊並沒有阻止住北方接親隊伍的到來。

    不過讓傅卿沒有想到的是,接親隊伍的鼻子竟然那麼靈光,他們剛到天水城不過兩天,就已經被發現了。

    估計也跟妞妞喜歡穿紅裙子有關,當初她藏身的箱子裏,裝的可都是一個款式的齊胸襦裙。

    “妞妞並不喜歡你的龍王,若是你喜歡,你可以自己嫁給他。”傅卿咬着牙說。

    侍女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是不是我剛剛那兩刀讓你覺得,現在我們不敢殺你?”似乎是被觸碰到了什麼痛點,那侍女的表情變的猙獰了起來。

    “龍女本就應該沒有感情!本就應該作爲龍王大人的工具!沒有感情哪來的不喜歡!”侍女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幾分不善。

    她又從身上摸出一柄飛刀,似乎只要傅卿再多嘴她就會把這柄飛刀送進傅卿的頭顱。

    傅卿無言,侍女說的確實是對的。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妞妞的時候一樣,四肢都戴着金色的鈴鐺,精緻的就像是個任人擺佈的人偶。

    後來的幾次談話,妞妞對嫁給北方來的龍王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態度,就像是深山裏從未見過人的知更鳥。

    “妞妞不是工具。”他用所有人都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再侍女的視角里傅卿只是輕微的動了一下嘴脣,下意識的,她把這句話理解成了咒罵。

    “看來給你的顏色還不夠讓你重視起來。”

    並沒有多話,她慢慢走到了傅卿的身前,那厭惡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街邊乞食的骯髒的流浪狗。

    緊接着,她一腳踹在了傅卿的腹部。

    這一擊勢大力沉,傅卿甚至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他被這一腳踹出了一丈遠,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海灘上。

    此刻的海潮是冰冷的,海水一波一波的拍打在他的身上,帶走的除了溫度,還有嘴角滲出的血絲。

    無盡的眩暈感和嘔吐感從獨腹部傳來,他咬着牙強忍住嘔吐,兩眼有些發黑。

    他並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忍受着疼痛。

    此刻說話無疑是不明智的。

    若是激怒了這幫人,他怕是要更殘廢的爬出海灘。

    這幫人找的時機很好,雖然有巧合的嫌疑。

    金牌打手周星雲還遠在鄂城,而安山高和安山臨兩兄弟剛剛離開天水城沒有多久。

    此刻傅卿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嗯,那你現在就在這裏呆着吧,希望你能活到龍王的駕臨。”

    看到傅卿一動不動的樣子,侍女滿意的笑了笑,對着兩名穿着斗笠的蒙面人揮了揮手。

    三人就這樣拖着妞妞走出了海灘,向着廢墟深處慢慢的走遠了。

    傅卿咬着牙,勉強用一隻手支起了身體。

    痛,渾身沒有一處地方不在痛。

    他不像周星雲,從小就練就了一身強健的體魄,也不像安山臨,有強力的護體真元。

    現實一點說,他現在只不過是個骨瘦如柴還瘸了腿的酸臭書生。

    海水一撥一撥的拍打在他已經徹底廢掉的那條腿上,帶起一陣陣猩紅的血花。

    努力了好幾次,他都沒有成功站起來。

    街邊的流浪狗這次被打斷脊樑骨了。

    強忍着劇痛,他終於踉蹌的坐了起來。

    雙手握住深入小腿的飛刀,他緊咬牙關將它拔了出來。

    鮮血如注,但他顧不得止血,又把手放在了第二柄飛刀上。

    不多時,他的血已經染紅了身下這一小片海灘。

    而那幾柄飛刀,則是被他從身上撕下了一塊布,小心的包裹在了一起。

    感受着腿上傳來的疼痛,他突然有些慶幸。

    至少這條腿還能感覺到疼。

    靠着雙手的支撐慢慢的爬出了海灘,找了一處還算是**的地方,他長舒了一口氣。

    再此從身上撕下幾塊布,他忍着眩暈將它紮在了腿上,勉強止住了流血。

    “妞妞不是工具。”他再次對自己重複道。

    這裏明顯不是過夜的地方,他得找個人處理傷口。

    勉強扶着廢墟的牆面站了起來,他有些踉蹌的向着來時的路走去。

    他得活下去,妞妞纔剛學會了喜歡,還有很多很多東西要等她去發現。

    今天看了白天時的東海,他還沒有把這個夢境傳到妞妞的世界裏去呢。

    還有很多好看的地方沒有去過呢,還有很多好喫的東西沒有嘗過呢。

    直到穿過狹長的巷子,走到有些空曠的街道上時,他終於支撐不住坐倒在了地上。

    老頭子曾經說過,“當你窘迫到揭不開鍋的時候就應該給自己點上一支菸,看着菸頭上明亮的火星,你就得這麼告訴自己,當狗的生活還遠着呢。”

    傅卿並不知道老頭子口中的“煙”是什麼意思,但看到當時老頭子說道“煙”時享受的表情,他不由得扯着嘴巴笑了笑。

    老頭子一喝多了就喜歡說胡話,而且一說就不住嘴。說的什麼什麼東西傅卿也聽不懂。

    但他現在也想給自己來上一支“煙”了。

    “有空得去問問見識廣的人,這東西哪裏有。”他對自己輕聲說。

    緊了緊腰間掛着的飛刀,他撐着讓沉重的身體站了起來,扶着牆再次一瘸一拐的向着遠處的客棧走去。

    而天空之上,那顆被傅天河的天幕遮住的帝星,此刻卻綻放出耀眼的光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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