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書劍雙龍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禮
    此刻盛京學宮的門內卻不似以往那般聲勢浩大了。

    原本用陣法搭起來的無數個分考場此刻皆是消聲覓跡,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桌案和擺在桌案上的文房四寶。

    每個桌案上方都寫着一個編號,考生只需找到跟自己號碼排上編號相同的桌案便可以了。

    這次傅卿和周星雲離的很遠。龐大的廣場上桌案擺了整整數百張,盛京學宮的人似乎對排場很是喜歡。

    憑着準考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號碼,傅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己旁邊的李通通。

    “傅兄,你文試學的怎麼樣啊?”李通通苦着臉問道。

    “別指望我,我也是一般水平。”傅卿苦笑道。

    聽到傅卿的話,李通通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此刻每個人的桌案上,都擺着一張宣紙,墨已經磨好,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松香的味道。

    別問,問就是啥也不會,別說,說就是虛張聲勢。

    這是老頭子的原話,所以面對李通通的疑問,傅卿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提起筆,在桌案上試了試手感。

    雖然迫於在洛城的條件限制,但他依舊是跟老頭子學了一手好字。

    買不起毛筆,就用木頭棍綁着豬毛刷練字,當初洛城院子內的青石板上都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墨跡,即使仔細清洗,也很難徹底洗乾淨。

    “你要想出門在外混個名堂,能寫一手好字是基本功,想想,若是在哪個王公貴族的手下當幕僚,人家讓你幫忙代寫一篇公文,你沒有一手好字,恐怕也是拿不出手的呀。”那時候的老頭子如是說。

    桌案與臨桌之間隔着兩三尺的距離,整個考試場地都禁用真元,頭頂上豎立着巨大的隔音陣法,一旦考試開始,隔音陣法就會啓動,屆時即便你耳聰目明,也很難聽到任何聲音。

    所有桌案的前頭,擺着一面巨大的屏風,看不清屏風的後面,在傅卿的感知中,似乎後面隱藏着一些人,但並沒有他特別熟悉的氣息。

    此刻,辰時鐘聲敲響,傅卿環顧四周,幾乎所有的考生都已經坐在了桌案的面前,排除一些因故沒有到來的人,差不多算是齊了。

    此刻萬籟俱寂,落針可聞。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屏風後面的人發話,通過剛剛跟李通通的交流,傅卿明白了,禮試的考題一向都是刁鑽的。

    一般來說,給文試出題的都是學宮八首席之一,此次應該也不例外。

    “禮試開始。”屏風的後面傳來了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這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本場的主考官了。

    他並沒有發佈考題,正當傅卿疑惑的時候,原本在桌案上鋪着的那一張白紙,突然顯現出了一行字。

    說是一行字,但實際上只有三個。

    何爲禮?

    隨着那行字的出現,整個考場都被一個龐大的陣法包裹了起來,天空中隱隱約約顯現出淡藍色的陣紋,周圍的環境在一瞬間,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這邊是隔音陣法嗎?傅卿有些興趣的盯着天上若隱若現的陣紋。

    轉頭看向一邊的李通通,那個長得像是一顆圓球的少年正咬着筆桿,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白紙。

    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考題是什麼,但是傅卿還是勉強能夠認出來,他的考題絕對不止三個字符。

    難不成這裏每個人的考題都不一樣嗎?傅卿有些疑惑的看向另一邊。

    在他這片區域的人,基本上都是昨天在三項測試中,得了丙級的傢伙們。

    另外一個人的試卷也是,雖然相隔有疾馳遠,但他還是能模糊的看到他們的試卷上問題字數不一。

    也就是說,在禮試之中,每個人的考卷題目都不一樣?學宮的人還真是大手筆,不知道要動用多少人來改卷。

    不過這樣也好,徹底斷絕了有人要作弊的心思。

    “請在試卷上認真作答,不要東張西望。”正當他伸着脖子觀望周圍人的考卷時,耳邊突然響起來了那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也就是剛剛那個宣佈考試開始的,主考官的聲音。

    不是有隔音陣法嗎?傅卿一時有些疑惑,但現在可不是問問題的時候,這場考試持續的時間有一個多時辰,在這一個多時辰裏,寫滿這一大張白紙,對他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於是他不再東張西望,把注意力全神貫注的放在了眼前的考題上。

    何爲禮?

    雖然這個題目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但是真要認真去寫,恐怕一張白紙不見得能寫的完。

    這個問題太籠統了,就像一個人去飯館裏喫魚,魚的種類有很多很多種,但是盛放菜品的盤子卻只有一個。

    何爲禮?這個禮指的是當初的周王之禮,還是現在的諸侯之禮?

    如果單純的寫周王之禮的話,現在的大周早已名存實亡,真正掌權的是七國諸侯。若是寫諸侯之禮的話,現在的諸侯皆是爭着當初周皇的排場,禮樂早已崩壞。

    不過這個問題卻難不倒傅卿,因爲在他的記憶裏,老頭子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於是他提起一邊的毛筆,在硯臺上吸滿了墨汁。

    禮是什麼?

    這可不單單是指待人禮貌,寬厚親和,禮存在的意義,便是讓人的行爲規範有一個準則。這便是所謂的克己復禮。

    君臣之禮是禮,治國之禮是禮,而爲人寬厚仁慈,也是禮。

    現在的時代是禮樂崩壞的時代,諸侯割據,勾心鬥角,表面上和諧,實際背地裏暗鬥頻繁,爲了爭奪權力和土地不惜任何代價。

    就像是許多年前的盛京之亂一般,那便是禮樂崩壞的開始,此刻正值亂世亂世,此刻再談“禮”,確實沒有什麼說頭了。

    但老頭子說過,“禮”這種東西,並不是一個實打實的制度,而是一種存乎於心中,飄渺而又堅定的東西。

    能實現每個人心中的“禮”,便足以讓整個社會實現大同。

    看當時老頭子臉上惋惜的表情,似乎他也曾經做過類似的嘗試,但是結局不出意外的,應該是失敗了。

    或許這也是曾經盛京之亂和天宮干涉人間的原因。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做君子的潛質,即便是曾經的大周,也有很多人衣不蔽體,食不溫飽。

    要達成老頭子想要建設的大同世界,可不只是單純要讓人心中存在“禮”這麼簡單。

    想到這裏,他提起筆,在白紙上書寫了起來。

    克己復禮,人道昌盛,路不拾遺,天下大同。

    他的字是老頭子教的,字體自然也是老頭子的手筆,聽老頭子說,這字體名叫“瘦金體”,運筆靈動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算是一種很考驗筆法的字體。

    只有短短16個字,卻橫生出一股浩然之氣,看起來氣勢磅礴,鋪滿了整張白紙。

    這便是傅卿對何爲禮的答案了。

    把眼神瞟向周圍的兩人,胖子李通通仍在奮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而另外一邊的少年,則是徹底放下了毛筆,託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寫完了試卷,他也不再過多的停留,當即收拾了一下筆墨紙硯,站起身走出了考場。

    此刻考試,纔過去了剛剛不到半個時辰。

    “咦?”

    當傅卿站起身走出考場的時候,屏風的後面,傳來了一個滿是疑問的聲音。

    “現在還有人寫這麼快?”

    一個男人正站在屏風的後面,他的手裏握着兩本書,正端坐在一個龐大的桌案之前。

    而桌案之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堆滿了書本。

    此人正是當今的學宮八首席之一,書首席,任翰。

    因爲隔着屏風,他並不能看到廣場上的狀況,但是卻能感受到有人離去。

    任翰稍微皺了皺眉,盛京學宮的考試自然是允許提前交卷離場的,但若不是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信,基本上不會有人選擇提前離場。

    而且此刻時間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此人這時草草離場,定是沒有認真講題目寫完。

    這次考試的題目,都是大山長一個人出的,他並不覺得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答出來。

    但他又十分好奇,這個第一個出場的人,卷子上到底寫了什麼東西。

    雙眼微微調動真元,天空之中隱隱張開了一雙眼睛。

    這眼睛位於整個陣法之外,自然也不會被禁用真元隔斷。

    他瞪大了眼睛,慢慢的尋找着那一處無人的位置。

    也就在此刻,已經走出考場的傅卿微微擡頭,眼神看向了蔓延整個考場的陣法。

    但他注意的並不是陣法上的陣紋,而是隱逸在空中的那雙眼睛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