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又從夏果的神情中猜到了大概。
於是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莫非,你在擔心,我從事的,是什麼非法職業嗎?”
“我知道你不會,但是……”夏果因爲自己對林風翼“沒信心”而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搖搖手說,“哎呀,算了,我就,就是本能的……瞎操心……嗯,瞎操心,你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
“嗯,”林風翼感覺有趣地看着她,“那……如果我真是壞人,那……你會怎麼辦?”
“呃……”夏果眨巴着眼睛,緩緩搖頭說,“我……沒有想好……”
然後她又有點調皮地笑,“可能……我會用愛來感化你?又或者,跟你一起墮落?”
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
永川路上,車上的幾個人好不容易割開安全氣囊,從車裏面鑽了出來。
站在冷颼颼的寒風裏後,幾個人揉着眼睛,看着駿馬癟下去冒着煙的車頭,掀開老高的車頭蓋,一時都有點犯懵。
龍哥和駕駛員被安全氣囊擠得面部通紅,多少都有些擦傷和擠壓傷。
鄭天玄卻一直在後排伸着腦袋,剛纔來不及縮回去,便直接撞到了鼻樑,現在已經腫起老高,還流了點鼻血。
“操操操!”鄭天玄捂着鼻子憤怒地踹着駿馬的輪胎,“怎麼回事!誰踏馬告訴我怎回事!”
幾個人面面相覷。
誰知道怎麼回事呢?大家到現在眼睛都看不清東西,跟長了白內障似的。
那個車的大燈怎麼這麼狠?
這哪像個大燈啊,跟個閃光彈似的。
正不知就裏的時候,靠河的路邊窸窸窣窣一陣響,幾個人立即轉頭看,便看到另外車上那幾個人從河坡下面一身狼狽地爬了上來。
兩隊人終於“勝利”會師。
他們傻子一樣地對望了片刻,然後又亂糟糟地往道路的兩頭張望。
兩頭都空蕩蕩的,那輛車連影子都不見了。
“操,操,操!”鄭天玄又開始踢輪胎,隨後又暴怒地一拳打在車窗玻璃上。
他忘了這是防彈玻璃,一拳不但打不破,還彈了回來,疼得他齜牙咧嘴。
痛怒交加的鄭天玄於是突然彎着腰跟狼似的嚎叫起來。
“**,操啊!瑪德,雜種,艹尼瑪……”
保鏢們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然後又面面相覷。
——二少這是瘋了呀?
鄭天玄的確是幾近瘋狂了。
主要原因可能是,他今天遭受的挫折實在太多了。
毫不誇張地說,他這幾個小時之內所受到的羞辱和挫折,可能比他有生之年都要多。
鄭天玄的人生太順利了。
可能他的成長環境影響了他的性格。
從小到大,他所有的願望都能得到滿足,他從未經歷過失望。
都是要什麼有什麼,想要什麼就滿足什麼。
所以長大後,他性格中的這一部分就留在了骨子裏,定型了。
想要的車,喜歡的房,想睡的女人,他都能得到。
想做的事,他也都能做到。
當世上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時,普通的獲取就顯得索然無味,於是,“求不得”的東西就反而更能引起他的興趣了。
有些人在完全不需要努力的人生中偶爾努力一下,就能感動自己,殊不知自己的努力,只是人生的調劑,而別人的努力,卻可能只是爲了活着。
鄭天玄玩了夢界之後,算是找到了人生樂趣。
在夢界這個獨特的世界,他發現了很多花錢也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比如操作,比如技能,
比如……職業聯賽的冠軍。
他很驕傲於自己的天賦,而那種不能輕鬆得到卻又有希望得到的感覺也讓他着迷。
所以,夢界,算是鄭天玄唯一付出過努力的地方了。
但這些,都不說明他性格有什麼改變。
骨子裏,鄭天玄仍舊是那個自私而自我,自戀而自大的人。
所以,他仍舊接受不了拒絕,也忍受不了挫敗。
更何況還是這種幾個小時內三番五次的挫敗。
先吃了顧沈楠的閉門羹,接着安排的人被“顧沈楠”打敗,接着自己親自上場,想要大展神威,卻又被自己親手點下來的路人暴揍。
最後最後,當他想要把所有的場子所有的面子用極端的方式都找回來的時候,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貼臉照瞎了狗眼,差點沒撞死。
這可真是在挫敗中跨年。
以失敗結束過去的一年,以失敗開啓新的一年。
這一般人哪受得了?心態早崩了。
何況鄭天玄還不是一般人?
失望,羞辱,怨憤……種種情緒在鄭天玄心裏堵在一起,都沒有宣泄的出口,他怎麼能不憋得發瘋。
在一陣無能狂怒之後,鄭天玄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然後,他站在原地,一隻手叉腰,一隻手扶着車蓋,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默了片刻後,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阿龍問,“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阿龍乾咳了一聲,猶豫地地說,“二少,你息怒,這個人,……應該不是個普通人。”
鄭天玄冷冷地瞪着他,“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
阿龍面色微有些尷尬,“二少,我們都是第一次接觸這個人,現在連照面都沒有打過,實在所知有限。”
鄭天玄咬牙說,“不知道?你不會去查嗎?”
“我們馬上去查,”阿龍陪着笑,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鄭天玄披上說,“已經叫車來接了,二少稍等一下。”
於是,鄭天玄一行,便在凌晨河邊的寒風中等着家裏派車來接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