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悅曦問我去了哪裏嗎？”
“是啊，”夏果感覺鼻子酸酸的，然後忍不住匆匆地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直接連通了語音，聲音有點低啞地說，“我……在找你。”
“嗯，”林風翼聲音輕柔地說，“是不是着急了？”
“是啊，”夏果坦白地說，“你突然不說話了，我當然着急了。”
“對不起，”林風翼說，“臨時有事，來不及告訴你。”
剛纔他先看了夏果的信息，然後看了林悅曦的，便知道夏果在找他，也知道了她的擔憂。
這個情況是林風翼之前沒有預想過的。
或許是孤身奮戰太久，除了林悅曦，他從來沒有什麼其他牽掛，也沒有習慣別人牽掛他。
直到剛纔這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生命中已經多了一層羈絆。
突然醒悟到夏果在這短短一個多小時裏的擔憂焦慮，林風翼心裏涌起復雜的情緒，溫暖，歉疚，感激，憐愛……
五味雜陳。
“如果我手機突然聯繫不到，一般都是有緊急的任務，不需要擔心的。”
“你沒有告訴過我，”夏果不知不覺地嘟起了嘴，只是林風翼看不到，“而且，就是……有緊急任務，我才更擔心呢，我都不知道你會有什麼任務。”
林風翼道歉說，“是我忘了，對不起。”
在林風翼說第一聲“對不起”的時候，夏果便心裏一顫，什麼委屈和怨氣都沒有了。
後面的話只是順口把想說的說出來罷了。
所以聽到林風翼第二次說“對不起”，她都有些承受不住，連忙說，“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有點……害怕……”
“悅曦說，她試過幾年聯繫不到你，我好佩服她，如果換我，我……我肯定一天都扛不下去。”
林風翼怔了怔，然後搖頭說，“胡說，你們這哪裏有可比性，悅曦那時候也並不知道我去了哪裏，去做什麼，而且，你們的情況，位置，都不相同。換成是你，我相信，你一定比悅曦更加堅強。”
“是嗎？”夏果微微有些高興，但更多的還是擔憂，都說到“堅強”這個詞了，那說明他從事的工作，接到的任務，肯定都是很危險的吧，所以她立即抓住話頭就問，“那你去了哪裏，去做什麼呢？”
夏果所學的專業是國安信息學，偏文，但她知道，學院裏有一個祕密專業，據說是先統招後篩選特招，屬於對口培養的一個特殊專業，對外的名稱是“國際關係專業”，卻沒有招生名額，也沒有培養方案。
但是懂的都懂，能進入這個專業的，都是特殊人才，都會受到特殊培養。
夏果對林風翼從事的祕密工作自然非常好奇，所以她猜測過許多，最後認定了這種猜測是最可能的一種。
林風翼倒沒有料到她會有這麼一問，頓時卡了一下，然後笑了說，“你就等着問這個是嗎？”
“是啊。”夏果的語氣帶上了一絲調皮。
“我去境外工作了，不能有自己的身份，不能有跨境聯繫，”林風翼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說，“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不能說細節，有紀律限制。”
“我知道了，”夏果立即知道自己的猜測可能八九不離十，於是她思索了一下，小心地問，“那你今天去做的事情，也是類似的任務嗎？”
林風翼頓了一下，只能說，“是的，……類似。”
“那你以後，還會有像以前那樣……危險的任務嗎？”
林風翼又頓了一下，“很少，……可能會有。”
雖然他算是半退役的隊員，但是如果有緊急召回，他還是會去的。
聽到夏果沉默了一下，他便笑了笑說，“怎麼了，後悔了嗎？”
夏果奇怪地問，“後悔什麼？”
“我哪裏說我後悔了，”夏果嗔道，“我只是要了解多一點，好有思想準備，不用每次都像今天一樣這麼……”
想起剛纔自己六神無主的焦慮，夏果鼻子有點酸酸的。
她也是第一次這麼牽掛一個人，很多情緒，都要第一次嘗試，很多事情，都要第一次經歷。
戀愛果然是一個學習和歷練的過程啊。
“不用擔心，”林風翼能聽到她的心事，寬慰她說，“比國內危險百倍的局面我都經歷過了，在那邊我都沒有死，在自己國家，我怎麼也死不了的。”
“哎呀，你不要提這個字嘛。”夏果急得跺腳。
說完之後，她卻莫名地聯想到夏媽。
逢年過節的時候，有時候自己隨口說“氣死了”，“笑死了”之類的口頭話，夏媽就會責怪她亂說話，叫她不要把“死”字掛嘴邊，不吉利。
夏爸也會跟着附和。
每當這種時候，夏果肯定是不以爲然的，只會覺得老媽太迷信，年紀大了的人都迷信。
現在輪到自己身上，夏果才終於體會到了老媽的心情。
並不是迷信，也並不是相信說了不吉利的話會有什麼黴運。
而是不願意自己最關心的人跟這個字產生半點聯繫。
從林風翼嘴裏聽到這個字，夏果才覺得這個字那麼刺耳。
“好，不提它了，”林風翼微笑說，“你知道的，我很厲害的，沒人打得過我。……所以，我會很安全。”
夏果這才嗤地笑了一聲，“雖然知道你很厲害，但這是不是太自信了。”
“應該的。”林風翼笑着，語氣很篤定。
夏果知道他只是逗自己開心，便也笑了一下，然後才低聲說，“那你以後……如果再有什麼任務，只要紀律允許的話，能不能先告訴我……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但是，與其事後知道你經歷危險再爲你後怕，我寧願事先爲你擔心，這樣，至少我會感覺我是和你一起去經歷那些危險的。”
“如果，在事後很久，我才知道你某個時候接受了很危險的任務，甚至受過傷，甚至經歷了生死，而我當時候卻開開心心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就會……很難過。這樣說，你明白的嗎？”
林風翼頓時呆住了。
感受到夏果話語中包含的驚心動魄的愛，他心頭微顫，眼睛微微地紅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手上纏着的紗布，沉默了片刻才聲音低沉地說，“好，我明白了，果兒。”
夏果聽出他聲音裏的認真，便也十分欣慰，有種撥開雲霧，雨過天晴般的明朗，似乎之前經歷過的焦慮和陰霾全部消散，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有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風翼卻突然說，“你在夢咖？”
夏果嚇了一大跳，“你，你，你怎麼知道？”
她本來還想先不告訴他的。
“我好像，聽到一些聲音，”林風翼放慢了語速說，“魔幻主題夢咖，新年活動現在開始，積極參與活動，將有機會贏取月度會員，獲贈千元豪禮……”
臥槽。
夏果一聲臥槽差點脫口而出。
的確，外面正在循環播放這個聲音，但是有遊戲艙的隔離，落到夏果耳中就已經比較小了，沒想到林風翼還是能聽到。
這個聽力……
“我……就是來找你，看你在不在。”夏果有點尷尬。
林風翼卻又默然了一下，心裏嘆了口氣，然後語氣溫柔地對她說，“好了，你找到我了，以後，我都儘量讓你找得到我，好嗎？”
“嗯。”夏果用力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