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有點心潮澎湃躊躇滿志，差點忘了自己半小時前還被人當垃圾袋在地上摔來摔去。
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陶醉了幾分鐘，然後陳東才率先平靜下來，繼續之前的話題，“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去找‘玄天宮’，跟他們聯合起來一起打‘絕世’？”
“呃，”說到具體操作，劉敬也愣了一下，謹慎地回答說，“大概思路是這樣，不過怎麼操作，還得跟他們聯繫才知道。”
陳東想了想，點點頭說，“那你去聯繫吧。”
“呃，好。”劉敬早知道會有這安排，雖然無奈，倒也爽快地點頭。
畢竟每回都這樣，只要自己獻策，那麼計策的執行人就會是自己。
所以他現在越來越“成熟”了，像之前那種幫陳東坑人結果翻車之後自己背鍋的事，他已經知道盡量避免了。
只要是風險可能由自己來承擔，那就寧願錯過表現的機會。
確定了遊戲裏報復夏果他們的大概方向之後，陳東又想了想，然後突然說，“那你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能整死夏果那個**的？”
劉敬聞夏果而色變，頓時舌頭一縮，開口就有點結巴，“不是說，……聯合玄天宮打……打他們嗎，就連她一起，一起打，吧？”
“廢話！”陳東又罵了一句，“那是遊戲裏！——我說的是現實！”
“噢！現實啊……”劉敬感覺嘴巴有些乾澀。
其實他也知道陳東說的是現實，他之所以裝糊塗，就是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何苦呢，遊戲裏怎麼泄憤都沒事，畢竟不犯法；可現實的話，咱能不能爭取一個遵紀守法的機會啊，老大你倒是不要緊，可我不行啊。
總不能到時候大學四年下來，其他成就沒有，唯一的成就就是坐過牢吧？
劉敬內心苦澀地吐槽，卻並不敢真的說出口來。
於是他再次冥思苦想，最後，他試探地和陳東交涉，“老大，這次，不管用什麼辦法，能不能……換個人出面啊，我……我已經有案底了，不想再……”
“什麼案底，”陳東愣了愣，然後有些不屑地嘲笑，“看你那慫樣，不就進個局子嗎，我又不是不能把你撈出來。再說了，案底這種小事，你覺得我不能幫你撤掉嗎？”
“能能能！”劉敬喜出望外，連忙馬屁不斷，“東哥牛逼！我就知道，沒有什麼事東哥辦不到的！雖然知道老大的能耐，不過的確沒想到老大這麼厲害……”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多大點事！”陳東雖然聽得心裏舒坦，但表面上還是故作矜持，言歸正傳說，“所以你好好給我想想轍，只要能整死夏果，少不了你好處。”
“好的好的，謝謝東哥！”劉敬解除了後顧之憂，便盡心盡力地開動他偶爾靈光的大腦，替陳東苦思報仇大計。
幾個小弟眼看老大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再發火，終於也鼓起勇氣湊了過來，一個個涎着臉跟陳東賠笑，跟幾條哈巴狗似的。
陳東這時候也的確忘了這個廢柴之前的無能，隨口說，“你們幾個豬腦子也一起想想，要怎麼樣才能整死夏果這賤女人。”
“哦哦!好的好的！東哥，你放心交給哥幾個，保證給你辦妥妥的！”幾個小弟聞言頓時摩拳擦掌，精神大振。
這幫混子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跟着陳東混，正能量極度缺乏，對幹壞事總是有着高度的熱情。
當然，壞歸壞，他們的腦子也並不那麼好使。
幾個人都是下屬學院的學生，大多本地人，靠有點關係有點錢，蹭了個華都大學的頭銜，走外面很光線，其實一肚子草包。
還是劉敬問了一個到點子上的問題，“東哥想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他看其他狗腿們都圍了過來，便不想讓他們搶了功勞。
“效果……”陳東倒躊躇了一下。
剛纔在氣頭上，沒有想太具體的事情，只是恨不得把夏果跟那個魅影師碎屍萬段。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其實按道理他應該更恨那個魅影師的。
畢竟那個魅影師讓他受到的折辱比夏果那幾句話應該嚴重得多。
但不知道爲什麼，陳東對那個魅影師沒有那麼大的恨意，對夏果卻恨之入骨。
綜合分析起來有幾個可能的原因。
第一，陳東骨子裏是個欺軟怕硬的人，而那個魅影師卻表現得太強大了。即便只是在遊戲裏，他也顯得太強大了，不論是之前陳東見識過的操作，剛纔在安全區表現出的驚人的戰鬥力，還是那個人跟人說話的表情語氣，都讓陳東感覺到一種壓迫感。
在有些大人物身上，陳東感受過類似的這種壓迫感。
以他的語言水平無法具體描述這種壓迫感。
但他可以意會。
那種感覺，就像豹子站在山巔，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山腳下正在喫草的山羊。
最開始他在這樣的人面前有些本能的畏畏縮縮，畏縮過後又爲自己的膽怯而感到羞愧，覺得自己太慫了。
但這時候，他父親卻並沒有責怪，反而告訴他這是正常反應，並且跟他解釋，那是久居上位者長時間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勢。
展開了來說，有些氣勢，也不一定需要久居高位。
就像屠夫，身上背了幾百條“狗命”之後，走在鄉間，不需要手提屠刀，就能讓土狗退避三舍，因爲它們能聞出他身上的殺氣和血腥味。
所以，陳東不是不恨林風翼，而是因爲他本能地感覺到林風翼的危險，所以內心深處存有畏懼，這種畏懼消淡了他的恨意。
或者說，他把對林風翼的恨意也轉嫁到夏果身上來了。
第二個原因，夏果算是陳東想得到卻得不到的人。對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這話並不假，但對於此時的陳東來說已經不準確了。
得不到的，如果還有得到的希望，如果還在心目中保持着最初的美好形象，那這個人至少可以成爲男生心中不可消磨的一個回憶印記。
可夏果太“絕情”了。
她對陳東，可不是“拒絕”而已。
在陳東看來，她帶給自己的，都是羞辱。
此時陳東又忘了這些羞辱都是他自己通過努力得來的。
他自然不會考慮這些，他只會記住夏果是如何“羞辱”他的。
“……現實中認識我的，行爲又這麼下頭噁心的……符合這條件的，只有你一個……”
對陳東來說，這些話真是字字戳心，句句刻毒。
別的話陳東都記不起，這幾句卻跟毒蛇一樣鑽進了陳東心底，時不時啃噬着他的心。
有些人身上存在一種毛病，表面上來說，就好像是沒有自知之明，本質上來說，就是過於自信且自我欺騙。
簡單來說，就是以爲自己很不錯。
有人以爲自己很有魅力，有人以爲自己很可愛，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別人眼裏，那可能是油膩，可能是做作。
當有不需要討好你的人道穿了真相，而你也發現對方說的是真的，那其實是很痛苦的一個心理歷程。
有的人會因此而自省，然後慢慢改變自己；有的人會因此而怨恨，怨恨揭露真相的人。
第一種人屬於會思考和完善自我的人，第二種屬於固執狹隘不願意面對現實的人。
陳東顯然屬於第二類。
一方面他知道夏果說的可能是事實的，另一方面他又絕不可能接受這個事實。
那麼這種明知是真的卻不能接受的內在衝突，便讓他轉化成了仇恨，嫁接到了夏果身上。
所以，他現在對夏果，的確稱得上是恨之入骨。
但是恨之入骨是一回事，怎麼報復是另一回事。
陳東的目的，倒不是要夏果的命。
不是他不敢，也不是他憐惜，而是因爲這種報復，戳不到他的爽點。
比起殺了夏果，他更想毀了夏果。
所以聽了劉敬的問題，他倒認真思索了一下，一動腦子，腦海中又會來回播放夏果說的那幾句話。
新仇舊恨齊齊涌上心頭，讓陳東牙齒又咬的咯咯作響。
他瞪着眼睛看着虛空，沉默了半分鐘才緩緩回答說，“什麼效果？只要能讓她丟臉，讓她身敗名裂，讓她再也裝不了清高，讓她變成人人都可以踩，人人都可以罵的**，……就都可以！”
劉敬和幾個小弟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眼看老大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樣子，他們都不由微微吸了口氣，打了個寒噤。
這回老大看起來是真的恨死這個夏果了啊，他們以前也見過陳東發火生氣，但那都是一時的脾氣，過後就忘，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恨不得喫人噬血的可怕模樣。
幾個人也不敢說什麼，只好跟着連連點頭。
“對，讓她臭掉！”“對對，讓她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