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萬分尷尬，“什麼保留節目，尷尬死了，——我差點悶死在被子裏。”
林風翼說，“沒事。雖然你覺得大開眼界，但其實……也正常，年輕人，心智不成熟，控制不住慾望罷了。”
夏果又有些好笑，“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就是黃昏戀一樣。”
林風翼想了想也有些失笑。
的確，論年齡，自己並不比夏果和蘇巧曼大多少，但是論心智和心態，他卻的確跟他們不在一個年齡段的感覺了。
這主要是由經歷和見地所決定的。
夏果也能感覺到這一點，所以她想了一會才小心地問，“那你會覺得我幼稚不成熟嗎？”
“沒有覺得，”林風翼老實回答說，“而且幼稚本身並不是缺點，誰沒有幼稚的時候呢，只是一個過程罷了。”
“哦，”夏果自我鬥爭了半分鐘，終於還是有些好奇地問，“那你，作爲心智成熟的人……會有慾望的嗎？”
發出了這條信息，夏果才感覺有些羞恥，但她還是強忍着沒有撤掉。
她就是想知道答案。
她喜歡純純的戀愛，但是也想知道以後可能要走的路，要過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蘇巧曼跟楊昊昨天晚上那一通操作，固然讓夏果的三觀受到了巨大沖擊，但如果不是在那個不合時宜的場合的話，夏果倒也覺得無可厚非，畢竟那只是戀愛的兩個人自己的事。
有人談戀愛就只是想談個戀愛而已，只想要精神的愉悅，不想過早突破尺度，或者沒有做好突破尺度的心理準備。
也有人談戀愛就是爲了享受過程，在戀愛的過程中享受所有能享受的快樂，只要沒有強迫和情感要挾，那也是很正常的選擇。
這兩種類型，不需要相互理解，只需要相互尊重。
只不過，這件事，在戀愛的過程中，總是會遇到的。
有人偏重於精神戀愛，不願意輕易談性，而有的人戀愛就是衝性來的。
當然第二種人裏客觀來說男生居多，這跟生理屬性也有些關係。
所以很多人談到半途突然分手，大多就是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才發現這方面觀念不一致。
可這種事情畢竟不是談生意，你又不可能在開始戀愛時就把它擺上檯面，就像一個男孩子不可能在追女孩子的時候就開門見山問，“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追到了能睡你嗎？”
那就是純流氓了，什麼女孩子都得被你嚇跑。
夏果也是因此而聯想了很多，所以纔想到問這樣一個問題。
她知道，他們可以循序漸進，一直到他們遇上這樣的問題。
但夏果既然想到了，就不想等到遇到的時候才知道對方的想法。
不能先了解所有的答案，她就像存有未知的恐懼一般心有不安。
看到她這個問題，林風翼也有些訝異，但思索了一下之後，他又漸漸揣摩到了夏果的所想。
於是他認真回答說，“心智成熟的人也是正常人，怎麼會沒有慾望，只是他們的慾望被自己剋制了而已，又不是消失了。”
“噢！”夏果不由自主地看了蘇巧曼一眼，臉紅了一下，又問，“那……我們，會不會，就是說……”
夏果嘗試了好幾次，終究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臥槽臥槽臥槽，青婷肯定會罵我不矜持吧，這種問題怎麼能由女孩子來問。
但是她又想，憑什麼不能由女孩子來問呢，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男女平等，誰先想到誰就問。
林風翼看她的語言突然零亂起來，便主動說，“你想說的跟我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吧。”
這句話本身也是以謎題猜謎題，算是林風翼主動把話題接了過去。
夏果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覺，果斷回答說，“是的！”
林風翼說，“那你是想聽我對這件事的看法，還是我們自己的做法？”
夏果說，“都想聽——可不可以。”
“可以，”林風翼想了想說，“首先是我的看法吧，我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傾向於包容，這已經是一個自由開放的年代了，只要是成年人自主做出的選擇，其他人都沒有權利也沒有必要去指責或者干涉，尤其不應該進行道德綁架和道德審判，也不應該多重標準……”
夏果一邊看林風翼的回答，一邊默默點頭。
有些聽起來很陳腐的觀念，偏偏一直存在於現代社會，甚至會一直延續下去。
比如男人不該如何如何，女孩子不該如何如何，或者女人應該如何如何，女人應該如何如何……
總會有類似的陳述方式及不同的論調。
只要人類不毀滅，觀念的衝突會永遠存在，關鍵是，持有一種觀念的一個羣體，是不是會一直嘗試壓到另一個觀念持有者羣體。
如果你不太理解所謂的觀念衝突是什麼，那麼打個比方，如果你以“是否贊同婚前性行爲”爲話題做一個問卷調查，相信幾百年前和幾百年後得出的數據結果，不會有太大的區別，總有人贊同有人反對，有人心裏贊同嘴裏反對，有人心裏反對嘴裏贊同，不外如是。
看完林風翼的回答之後，夏果心裏其實已經基本篤定了，但還是好奇想問第二個問題，“那其次呢？”
“其次……”林風翼笑了笑，本能地擡頭看了看，便發覺林悅曦有種似乎想變成蚊子飛到他手機上的衝動，於是他特意走到了一旁纔回答說，“這個其次的問題，我印象中我們似乎討論過的？我記得，你的答案是，你不介意，我的答案是，不需着急。”
“嗯，是的，”夏果說，“其實，我也記得的。”
“所以，你的困擾是什麼？”林風翼感到奇怪，然後突然問，“莫非，你是擔心自己對我沒吸引力？”
夏果的臉騰地紅了。
這的確是她心底最深處一絲隱約的念頭，連自己都沒有很明晰。
也就是昨天蘇巧曼跟楊昊這一對沒羞沒臊的那一番操作，讓夏果在反感的同時又引起了思考。爲什麼他們表達想念的時候，身體慾望會這麼強，而自己跟林風翼，卻顯得有些淡而平靜呢？
是他們不正常還是自己不正常呢？是他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呢，還是因爲我不能讓他產生那種……
這個連自己都沒好意思深想的事，突然被林風翼點破了，她就有種最隱祕的祕密被發現的羞恥感。
這種羞恥感，要描述起來的話，就像你上廁所忘了關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但夏果骨子裏就是個剛柔並濟的性格，既然被說出來了，她反而就不避諱了，於是就坦然地回答說，“是的啊，我就是……突然這麼想，可能，女孩子都想知道自己對戀人有沒有吸引力吧，只是，基本上都會不好意思說出來……”
“這……”林風翼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
就性格而言，他的確是那種冷靜，內斂，剋制，自律的人，傳說中的禁慾系。
天生的性格加後天的職業訓練，讓他特別擅長管理自己的一切，甚至情緒。
所以，在戀愛上，他也會表現得過於冷靜，看似沒有年輕人戀愛時該有的激情。
這可能也是夏果突然產生一些奇怪顧慮的原因。
“呃。我要怎麼告訴你，這個顧慮是沒有必要的呢？”林風翼被這個“難題”弄得有點好笑，有時候的確是一些不成問題的問題倒成了不好回答的難題。
他着實思索了一下才笑着說，“這個問題不太好證明啊，我可以打個比方嗎。”
夏果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困難之處了。
要他怎麼回答這樣的問題呢？他怎麼證明自己對他有那方面的吸引力呢？跑過來跟自己睡覺嗎？然後自己又沒有做好準備？
夏果想想都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太作了，恨不得撤回來當沒說過。
所以，看到林風翼這句話，她連忙說，“可以可以，什麼都可以。”
“先問你一個問題，”林風翼語氣變得輕鬆了，“過年家裏一般都有很多好喫的，你喜歡喫什麼？”
“呃，”夏果一時還領會不到林風翼的意思，便老老實實想了一下，然後說，“我是喫貨哎，好喫的都喜歡喫，一下都想不到……一定要說最喜歡的嗎？”
“那倒不用，”林風翼說，“就是想問你，當你拿到一些好喫的東西，你的習慣是先把最好喫的喫掉，還是會把最好喫的留到最後？”
夏果想了一秒，迅速回答說，“我會留到最後。”
林風翼說，“我也是。”
夏果便頓時明白了他想說的意思，忍不住默默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她又表示疑問，“那如果我喜歡把最好喫的先喫掉呢？”
林風翼回答說，“那我會尊重你的飲食習慣。”
夏果一怔，然後差點大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