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也頓了一下，卻只是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覺得，你手裏肯定還有夏果其他的照片，應該有尺度比較大的吧，能不能賣給我們呢？”
“沒有，不賣！”孫安雅忍着氣，語氣冰冷地回答，“告訴陳東，不要再來騷擾我了，我是不會再出賣果兒的！”
“哦？”對方微微笑了笑，倒顯得很感興趣地問，“出賣一次和出賣兩次有什麼區別呢？你既然已經出賣過她，爲什麼現在又不願意出賣了？”
孫安雅沉默了一下。
本來孫安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必要，但或許是因爲對方語氣裏的好奇似乎出自真心，而並沒有諷刺和故意羞辱的味道，她沉默了幾秒，還是冷冷地回答說，“因爲我現在知道她是真心對我好，我不想傷害她，可以嗎？”
對面也沉默了幾秒，還是沒有對她進行嘲諷或質疑，反而問道，“所以你之前賣給陳東的照片，是特意選的嗎？你也是出於不想給她造成太大傷害的考慮嗎？”
孫安雅沒有料到對方會這麼問，她納悶了一下才低聲回了一個字，“是……”
孫安雅當時的想法是拿夏果的照片換點錢，倒真沒有想害夏果的主觀意願。
如果要認真分析起來，孫安雅當初的心理其實是挺複雜的。
在拿夏果的照片換錢的時候，孫安雅並非一點歉疚都沒有，只不過，那種程度的出賣，她很容易給自己找到開脫的理由。
不就是幾張照片嗎，又沒有不正常的照片，對她也沒什麼影響。
她長得漂亮，本來就很多人認識，我發幾張照片又有什麼……
誰讓她那麼優秀呢，不管哪方面都得天獨厚……
人的惡與善，中間只隔着一層良心。
當良心發生作用時，人才能認清楚自己的惡。
當良心失去作用時，人會在惡途越滑越遠。
而孫安雅此時就是被觸動了良心。
在很確定很堅決地拒絕了陳東的要求之後，她心裏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坦然和安定，這種感受讓她更加確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所以，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孫安雅吸了口氣，儘量鎮定地對對方說，“你告訴陳東，不要再騷擾我了，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答應他的。”
對面輕輕地笑了一聲，但笑意裏仍舊感覺不到嘲諷和輕蔑，他說，“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失去一個真心的朋友。”
孫安雅愣了愣，一時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
她很納悶，對方爲什麼要說這麼多題外話。
“那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對方淡淡地提醒，“出賣過一次和出賣兩次，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如果夏果知道你出賣過她，她難道會因爲你少出賣了一次而原諒你嗎？”
對方的話，都說到了她的心裏。
她的確是不想失去夏果這個朋友，而她糾結矛盾的，就是坦白還是隱瞞，是獲得原諒還是得不到原諒。
她陷入了兩難，做不了決定。
“那我也不會再出賣她，”猶豫了幾秒後，孫安雅有些軟弱的倔強，“如果她知道了，……那我也認了。”
“那如果是這樣，你爲什麼不主動告訴她呢？”對方說，“你幻想這件事情能自己過去，夏果永遠不知道真相，你就可以一直擁有一個真心待你的朋友嗎？”
孫安雅無言以對，她的確這麼想過。
“你想得太天真了，”對方的話平靜而冷峻，“就算你想，你覺得陳東會放過你嗎？與其等別人告發你，不如自己主動認罪。”
孫安雅愣愣地聽着，然後才漸漸醒悟過來，“你……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陳東派來的……”
對方笑了笑說，“既然你不想出賣她，那我是不是陳東派來的都不重要。……我只是來確認一下你的想法，也已經給了你建議，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我……”孫安雅有點疑惑，連忙追問，“你到底是誰啊，你……你是果兒的朋友嗎？……不對，你如果是果兒的朋友，肯定早就告訴她了……”
孫安雅一頓胡亂猜測，對方卻並不理會。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既然已經想清楚了自己的立場，那就好好想想我的建議吧，說不定時間已經不多了。”
對方再次提醒了一句便掛斷了，孫安雅始終不知道他是誰。
不是陳東的人，那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
孫安雅雖然十分不解，但也沒有再多想，因爲對方既然並沒有脅迫她，那也就對她沒什麼影響。
真正給她造成了影響的，倒是那人說的話。
人在面臨左右爲難的抉擇時，往往很需要他人的建議。
孫安雅面對的這件事，因爲見不得光，所以本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商量。
她只能自己一直處在糾結和左右爲難中。
而這個人說的話，算是推了她一把，終於打破了兩個選擇之間的平衡。
她反反覆覆權衡了幾天，終於認同那個人所說的話。
對陳東那個人，自己的確不能抱有幻想，更何況之前陳東都已經出口威脅，如果自己不配合，他就會把自己出賣夏果的事告訴夏果本人。
自己既然下定了決心不再出賣夏果，那麼如果陳東“說話算話”，夏果知道這件事就是遲早的事，自己猶豫下去，只會更加被動。
與其被人告發，的確不如主動自首。
想通之後，孫安雅便也下了決心，決定自己主動告訴夏果。
只不過，她想來想去，大過年的去說這個，一定會讓人過年都不愉快。
那就年後再說吧，最好是能當面求得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