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嵐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風景,煙花已經停了,整個夜空已經恢復了平靜。周圍亮燈的房間反而比平時少,這樣一個外來人口聚集的城市,一到過年就成了空城。

    “姐,你看那個樓。”柳倩的聲音快接近驚聲尖叫。

    柳嵐望過去,在本市最高建築的電視臺上,有一圈發光字在圍着塔身閃爍。柳倩的名字在一團團煙花圖案中亮得睜不開眼。

    “說好的,陪你看煙花。”晴朗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口。

    “晴朗。”柳倩的聲音快帶了哭腔,眼眶在忍着淚不往下掉。

    柳嵐起身,對着晴朗笑笑就往外走。沒人問她去哪,他們自顧不暇,柳嵐知道這一下楚傑徹底的輸了,一敗塗地。沒有誰能抵抗住這樣的浪漫,他輕易的讓柳倩成爲了全程熱點,充分滿足了女人所有的虛榮。而且,晴朗年輕俊朗的外表下有着年輕人少有的溫潤穩重,他不說愛,他只是一遍遍的叫着柳倩的名字。

    柳嵐不相信晴朗是同性戀,他任何的細微動作都不像。如果他只是因爲和柳倩重逢時柳倩已經有了男友,他不得不選擇隱忍,以更讓柳倩放心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那麼這樣的男人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在競爭的對面,都輸得心服口服。

    柳嵐走出醫院大門,空蕩蕩醫院真的沒有一個人,外面的大街上也空無一人,柳嵐呆呆的站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她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無處安放。

    等了好久終於有了出租車,柳嵐招手,出租車就立馬停下。剛上車出租車司機就說了句,“新年快樂。”

    柳嵐笑着回了句,“新年快樂”

    “去哪裏?”司機回頭問。

    柳嵐猶豫着,“要不圍着一環、二環繞一圈再回來吧。”

    大概司機也見過太多這樣奇怪的客人,也沒多話,專心的開車,伸手扭開了車載電臺。柳嵐靠在座椅後背上,看着窗外的滿城霓虹,電臺裏已經沒了DJ,只是一首首的放着預先設置好的歌曲,柳嵐仔細的聽,有個好聽的男低音在用低聲吟唱的方式哼着歌,柳嵐知道這首歌,名字叫,《她比煙花寂寞》。

    大年夜,柳嵐一個人,坐在陌生的出租車裏,漫無目的的在這城市穿行,她比煙花寂寞。

    大年初五,距離大年假期還有兩天,楚傑終於回到有柳倩的城市。

    他覺得他的心比他的身體更快飛回來,他真切的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天都在想她,卻完全沒有她的任何消息,時間過的很慢,他只能日復一日的答應都在老家過年的高中同學、初中同學甚至小學同學的各種聚會,喫飯、喝酒、唱歌、宵夜,他們每天都這樣重複着這樣的節目,楚傑覺得喝醉酒酣睡的時候能夠忘記思念的痛苦,幾天時間,柳倩從自己一擡眼就能看見變成了無聲無息觸不到的戀人。

    甚至好幾次同學起鬨想看看楚傑的女朋友,楚傑都沒辦法和柳倩視頻,只能拿着手機裏的合照證明自己真的不是一個人。他覺得同學之間這樣的玩笑真的沒意思,誰會有事沒事虛構一個女朋友出來,可能是太過無聊,可能是酒後的各種情緒放大。不過終究好了,楚傑馬上就能見到柳倩,他下了火車就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他沒提前打電話,他知道打了柳倩也不方便接。他真的很心疼,柳倩這麼沒日沒夜的躺着,該是已經到了忍受的極限了吧。幸好自己帶了禮物,她夢寐以求的MK的包包,早就讓柳嵐買好的,一直要到等今天才能送出,因爲今天,是柳倩的農曆生日。過了今天,她就正式的到了22歲的年紀,她從18歲和楚傑相識,4年,彈指一揮間。

    穿過醫院的道路,再穿過那個花園就能到柳倩住院樓的下面。楚傑覺得腳步都快有些雀躍,在濃密的樹林背後她甚至聽到柳倩的笑聲,真的太想她了吧,任何女聲的笑聲都能想成她的。可憐的柳倩,躺在牀上怕是笑不出聲來吧。

    楚傑繞開花園周圍的密林,往碎石路鋪成的小徑上走。剛一踏上小徑,那笑聲就更近了,爲什麼真的很像柳倩的聲音,楚傑停下腳步張望,在樹林背後的草坪上,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姑娘正被一個年輕的男子摻扶着,那個白色長裙好眼熟,柳倩也有一條一樣的;那頭長髮也好像柳倩,柳倩也是這樣齊腰的長髮,烏黑濃密,像是畫裏的姑娘;那個男人死死的抱着柳倩的上半身,柺杖被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好巧啊,這個姑娘也是大腿受了傷,包着厚厚的紗布,那下面是打着的石膏吧,和他的柳倩一樣。

    最像的是那笑容,揚着頭,望向旁邊的男子,他們隔得那麼近,姑娘的額頭在男子的下巴位置,她擡頭的瞬間男子的臉低得更下來,他們的鼻尖只隔了幾釐米的距離。陽光從他們的縫隙處照過來,像是可以照到楚傑的身上,楚傑覺得有些暈眩,這場景也好熟悉,像是自己在學校的銀杏樹下親吻柳倩的場景。

    學校的銀杏樹好美,滿枝金黃,掉落在地上的樹葉也是金黃,鋪滿了整個道路,清潔工都捨不得掃掉它們,都任由這些金黃明亮了學校的整個秋天。楚傑輕輕的吻柳倩,柳倩的嘴脣鬆軟,脣齒留香,她略微的有些緊張,楚傑吧她抱得更緊,能聞到她身上發出的沐浴露的味道。

    身後有行人的手機鈴聲響起,楚傑不想聽見,他在回憶他和柳倩的初吻,那麼美,那麼令人沉醉,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背景,他們看不見,聽不見。

    “楚傑。”有人在叫他。怎麼會是在那男子擁抱下的姑娘,她只是和柳倩長得像而已,她怎麼會認識他。

    楚傑不想回答,他想快步走過花園,穿過花園就能到柳倩病房樓下,按電梯上7樓,7樓右拐第二個房間就是柳倩的病房,他的柳倩在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等他。他要擁抱她,告訴她這個笑話,真的好好笑啊,有個和你長得很像很像的姑娘,在樓下碰到了,居然她還認識他,還叫他的名字,你說可笑不可笑。

    他還要悉心的給柳倩拆開禮物包裝,柳嵐包得太嚴實了,怕拆開後還不了原,所以楚傑一直沒動包裝,他要和柳倩一起看這個包包有多漂亮。還要幫柳倩搭配好衣服,等柳倩出院後去上班就能穿。

    他還有好多好多事要做的,可是對面那兩個人爲什麼慢慢走向他,爲什麼自己的雙腿似有千斤重,怎麼都邁不開。

    楚傑閉上眼,他想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這幻象就能消失。他該聽媽媽的話的,少喝酒,酒喝多了傷身體,他這麼年輕就出現了幻覺。

    “楚傑。”又有聲音叫他。楚傑睜開眼,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是柳嵐。楚傑像看見了救星,一把抓過柳嵐的手,“嵐姐,你快來,你看好巧,這個人好像你妹妹,他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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