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聽到廚房裏的聲響。低頭看見自己依然赤裸的身子，翻了T恤套在身上，往廚房走。
柳嵐在廚房裏忙碌。
依着廚房門，楚傑調侃柳嵐，“以前你留宿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起來弄早餐。”
“不喫拉倒。”
楚傑連忙走過去，抱着柳嵐，“以後每一天我都想這樣過。睡前有你，睜開眼也要有你。”
柳嵐用胳膊肘推了推楚傑，“去洗漱。喫完上班。”
“哼！”楚傑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乖乖去到衛生間，看着兩個人的杯子放在一起，以前也這樣放着，但是今天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柳嵐！”楚傑大聲的叫。
“怎麼了？”柳嵐連忙趕過來。
“就是叫叫你，怕剛剛是在做夢。”楚傑拿起柳嵐的牙刷，“一起刷牙？”
“我已經刷過了。”
“拜託，再刷一次。”楚傑拉過柳嵐，對着洗漱臺的鏡子，“你看你多胖，一面鏡子裝不想我們兩個人。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鏡子好寬鬆。”
柳嵐也認真的看着鏡子裏，楚傑的青春盎然在清晨特別顯眼，伸手摸了摸他嘴脣上新冒出來的胡茬，“你好年輕。”
“年輕好啊，等你老了我好照顧你啊。”楚傑真的給柳嵐擠好牙膏，遞給她，又拉着她一切對着鏡子刷牙。
柳嵐突然的眼眶一熱，靠着楚傑的肩膀，心裏默默的念，“你好，幸福，好久不見。”
哲學家告訴我們，上帝爲你關上一扇窗，必會爲你開了一個門。
可是，如果順序是反的呢？
如果說楚傑和柳嵐的突然戀愛是上帝給他們開的幸福之門，那麼接踵而至的化學反應就像那扇正在關閉的窗。上班路上就接到汪總電話，融資盡職調查團隊入駐公司，展開爲期一個月的盡職調查，讓柳嵐全程負責整個團隊接待。柳嵐爲難的看了看自己和昨天一樣的衣服，還有完全素顏的臉，心裏暗暗的感嘆這個不那麼完美的開端。
楚傑安慰她，戀愛中的女人自帶光芒，現在柳嵐的狀態，好到接近完美。
一到公司柳嵐就直奔會議室，開始了她馬拉松式的會議。間隙休會的時候，從楚傑身邊經過都低頭裝作不熟，比平常都表現得更爲冷漠。
楚傑想着所有的戀情開始時，兩個人都會情不自禁你的想要昭告天下，捏着手機半天都發不出一個字，柳倩、菲菲，還有那麼多的同事，重點是一直對他照顧有佳並且還深深暗戀着柳嵐的小胖。
一整天，楚傑都心不在焉，快下班的時候小胖終於看出了端倪。
小胖試探着在絕情谷羣聊裏號召晚上聚餐，畢竟楚傑自從宣告要考試開始，就再沒和他們一起遊戲過，幾乎每天說是小胖雙開着他們兩個人的號，做任務，弄裝備，爲的是楚傑再回來的時候能夠快速跟上進度。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今天楚傑太過魂不守舍，小胖以爲楚傑的考試失敗了，心情不好，急需他們這些狐朋狗友幫助他讀過暫時的低谷。
楚傑不確定柳嵐的會要多久，也估摸着就算會議結束，她也一定會先回家換衣服，這樣一來一頓飯的時間是空出來了的。楚傑火速決定一起喫飯，他有自己的私心，他想假裝在不知道小胖的暗戀前，當面給小胖公開他和柳嵐的關係，略顯卑劣的先下手爲強，只是好像也找不到其他辦法。
主動公開和被動知道，傷害程度完全不同。
熱辣辣的火鍋在翻騰，幾個人在八卦今天盡職調查團隊的各種小細節，都試圖賣弄自己獨特渠道得來的小道消息。楚傑在組織語言怎麼給小胖開口，小胖有意無意的將話題都在往柳嵐身上引，每引一次楚傑的思路就斷一次，晚餐過半，楚傑竟然都還沒能開口。
突然的，小胖問紅桃，“紅桃，你放下她了麼？”
紅桃喝了一口王老吉，像是在享受嘴裏的甜味，微笑着，“放下了。”
小胖抽風似的哈哈笑，“按照網易雲音樂的調調，我應該說，我還沒說她是誰。”小胖扭頭看着楚傑，“楚傑，這話聽着傷不傷？”
黑桃打岔着小胖，“你不要每次自己心裏不開心，就拿人家紅桃說事。”說完夾了條鴨腸，放在油鍋裏，隨着翻滾的油鍋盪漾着鴨腸，“小胖，你別慫，祕密憋太久會化，趁她還單着，趕緊表白了，行就行，不行你也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小胖含着吸管，“她現在是部門負責人了，我怎麼去高攀啊。”
“你就自己作吧。要找理由你可以找一籮筐。”紅桃伸出筷子，在鍋裏搶了黑桃已經燙好的鴨腸。
黑桃也不惱，重新加了一根，放進鍋裏的時候不急不慢的說了句，“你明知道柳嵐姐不是那樣的人，你無非是擔心父母不接受。”
楚傑慌得掉了筷子。趕緊彎腰去地上撿。
“服務員，拿雙筷子！”黑桃高聲招呼。
“我父母對我沒期望，結婚不結婚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給他們生個孫，他們號稱的娃兒媽是誰不重要，娃兒是你的就行。”小胖力證他和柳嵐之間不會存在父母這道障礙。
待楚傑撿起筷子，瞟了瞟楚傑，“你不知道吧。小胖暗戀柳嵐姐很久了。”
楚傑不知道該回什麼，服務員正好拿了新筷子過來，楚傑接過來，拆開筷子外面包着的紙，伸進鍋裏去胡亂的打撈，眼睛專注的盯着筷子，不讓眼神露了他的慌張。
“不過楚傑和柳嵐姐很熟啊，要不楚傑先去幫小胖嘆嘆口風？”紅桃幫腔。
一句話提醒了小胖，小胖歪着頭問楚傑，“你好像提過，柳嵐不僅僅是你前同事的同學吧？我看柳嵐姐確實和你很好的。經常你們都一起坐地鐵回家吧。”
黑桃紅桃也停了手上的動作，都望着楚傑，等着楚傑公佈答案。
楚傑猶豫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前女友是柳嵐姐的妹妹。”
“我去！”三個人幾乎異口同聲。不過似乎小胖對於這個答案很是放心。是啊，在他們的理解中，楚傑的前女友都接近談婚論嫁了，肯定沒少往女方家裏跑，和女方家人熟也是很正常的事。現在的年輕人，又不是分手後互相就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那就這麼定了，楚傑去探探口風，有消息了給我們反饋。小胖那德性，讓他再憋幾年他都憋得住。”黑桃一錘定音，舉了王老吉四個人碰杯。
“好。”楚傑嘴裏答着話，內心卻一陣酸楚。
超出楚傑估算的是當天晚上沒見到柳嵐，她回家換了衣服又去了公司。可怕的是，這種情況繼續在蔓延。盡職調查的流程比想象中繁瑣，上一秒開口，下一秒就必須將數據呈現，不能拖，拖了就容易顯得花了時間在粉飾。一整週的時間，白天在公司只能偶爾晃眼着柳嵐忙碌的身影，晚上楚傑只能一遍遍的給柳嵐發消息說注意休息，我想你。柳嵐通常就回我也是，再忙一點，就回嗯。
這是個女人能頂大部分天的社會。男人只是見縫插針時候的配角。
柳嵐說汪總大發慈悲讓她星期天暫時休息一天，按照柳嵐的計劃上午陪晴兒去遊樂園，下午就來楚傑家睡個飽覺。楚傑憋了憋嘴，很是鄙視汪總這種明明就是週末放兩天，現在放一天還成了大發慈悲的行爲，還不忘嘲諷柳嵐這種低到塵埃的智商。
最後討價還價，星期六不管結束得多晚都先回楚傑這裏，然後星期天上午一起陪完晴兒就一起回家。
楚傑感嘆，那些新婚離家的人是真的猛士，需要獨自一人直面兩個人高潮後的慘淡。
楚傑覺得自己像個待夫歸家的小媳婦，家裏的髒衣服已經收攏丟在了洗衣機，囤着的垃圾已經丟去了小區垃圾箱，衛生已經胡亂掃過，至少沒有明顯的髒亂，好在沒有柳嵐的廚房不用開火，廚房還是保留了柳嵐離開時的樣子。
巡視完一切就窩在沙發上刷新聞。
小胖在微信羣裏狂轟濫炸，楚傑的手機震得手都有些發麻。楚傑發現，爲了不錯過柳嵐的消息，習慣靜音的手機已經悄悄切換了聲音加震動模式。
好的戀愛會悄無聲息的改變自己去適應對方，這是一種本能反應。現在看來，那些叫囂着你改改這樣改改那樣的語言是多麼的蒼白，不是對方缺點多，是對方，不那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