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長髮被一絲不亂的盤在了腦後，露出她近乎完美的側顏，淡紅色的脣彩符合她淡雅的氣質。
“我想，你終究想要親眼見到她穿婚紗的模樣。那該是你憧憬了千百回的場景。”
昏沉了一整晚的頭腦瞬間清醒。如果重新回答趙菲菲問的他愛柳嵐什麼，他現在知道準確答案，“我愛她的一直懂我。”
柳嵐真的懂他，知道他藏在最心裏的情緒，她親歷她愛人的前一段愛情，用她無人能及的胸懷去尊重自己愛人過往的愛情，並且力所能及的去填補愛人曾經的遺憾。在這段最複雜的感情網裏，她是最爲掙扎的那一個，其他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迴避過往，閉眼不見，而她不能，這張網裏任何一個角色的異動，她都必須獨自感知，獨自面對，無人能述。
她一直都知道楚傑關注這個婚禮，她默默的守着，等到最後一刻，她給他想要的。
這樣的愛，沉靜、內蘊深厚、雋永深沉，宛如流瀉指尖清逸舒緩的琴音，滌盪浮躁的靈魂，舒展紛亂的心情，梳理出沉靜平和的人生。
楚傑確定，他也愛她，不是因爲機緣巧合讓他因爲害怕失去陪伴而匆忙說愛。他在她的面前做着最坦白的自己，坦白心裏還有柳倩的身影，任由柳嵐很長一段時間在他的心境之外形單影隻徘徊。愛情從來不該用時間長短來衡量，他只是在柳嵐摔門而去的那一刻知道他愛她，如果看客們覺得那太過匆忙，那麼現在，在這一刻，該用怎樣的言語來質疑他的愛。
她這樣的女人，值得最全心全意的愛情。
“我愛你，柳嵐。抱歉不能陪着你，親歷你妹妹的婚禮。我不後悔愛過她，一如我不後悔我愛上你，並且深愛你。謝謝你愛我，謝謝你如此小心翼翼的愛我。”楚傑發出消息的瞬間眼淚順着眼眶滴落。
他不知道，柳嵐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淚灑當場。
“姐，你怎麼了？”正在化妝的柳倩看到柳嵐的異樣。
“你們先回避一下吧，我有話要跟我妹妹說。”柳嵐喝退所有的工作人員，關上門，坐在柳倩的面前，“柳倩，我從來沒問過你，你是否介意我和楚傑在一起這個事。我想我再不問，就永遠沒機會問出口。今天過後，不管你願不願意，所有的都要翻篇，再見你，你是別人的妻子。”?
柳倩低垂着睫毛，厚重的假睫毛還沒完全定型，讓她的眼皮有些不適。
“甚至，我想告訴你的是，有可能，我愛上楚傑，是在你們尚未分手的時候。我確認，當你疏遠他的時候，我內心可能是期待的，但是我不敢向我的內心去確認，這是多麼無恥的念頭。”
柳倩掙扎着擡起眼睛，“姐，從小到大，我們的喜好都是一樣的，或者叫你喜歡的，我也喜歡。可能也是這樣的原因，慢慢的，我喜歡的，你也喜歡。我們身體裏流着相同的血液，我們有共同的基因，我們真的有同樣喜歡的人，在醫學上來說一點都不奇怪。我不擔心，因爲我知道你不會和我搶，你從小到大的姐姐責任註定了你永遠不會和我搶。如果我和楚傑不分手，你的愛就會一輩子埋在心裏，我確定。而我們分手了，他是自由身，你也是，爲什麼不能去愛？你爲什麼總是這樣捆綁住自己？”
“我真的覺得，越長大，你越像姐姐，我更像妹妹。”
“姐，你錯了，我的改變應該是從愛上晴朗開始，他是那麼優秀的人，我在逼着自己快速提升，我不再是當年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小姑娘，我要快點成爲能站在他身邊的人。”柳倩停了停，“我甚至知道你在汪總身邊扮演的角色，你不說，我從不問，因爲我知道，即使他日戰場相見，你是我的親姐姐。”
柳嵐沒意識到柳倩會突然的說出這樣的後半句，她確實越來越不瞭解柳倩，這樣一場婚禮，她小心的平衡着自己妹妹和自己男友的關係，她想徹徹底底的和自己妹妹理清所有的糾纏，結果她妹妹卻根本不關心。
這羣人，將愛情看得最重的卻只有她和楚傑這兩個傻子。
“楚傑其實很想來看着你出嫁。”柳嵐還是說出了口。
柳倩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這有什麼意外？如果晴兒爸爸再婚，你可能也會因爲好奇想要去參加婚禮。”
“楚傑不是這種想法，他是真想。”
“姐，我沒告訴你，我頭幾天見了楚傑。他比你灑脫，他不糾結，他對你的愛緊張得連和我這個前任見面都匆匆結束。”柳倩笑了，“我說的是事實，你不用去深究過程和他爲什麼不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這個結果。”
“那你要好好保養了，儘量比我看着年輕。”柳倩做着鬼臉，“想抱你，但是裙子不方便，你再不叫化妝師進來會耽誤我的良辰吉日。”
柳嵐臉色瞬間被嚇到，趕緊開門叫化妝師進來。屋裏更忙碌了，爲了剛剛她們兩姐妹耽誤的時間。
柳嵐歪着頭，看着這屋裏所有的忙碌，想着楚傑，坦坦蕩蕩的想着楚傑。她沒回楚傑的消息，即使感動得淚崩她也沒回，她知道她不需要回，她只想婚禮快點結束，飛奔回他們暫時的窩，三天三夜膩在一起，睡覺、擁抱、胡鬧。
百轉千回的愛情啊，確認相愛，再不懼怕任何的風暴。
臨近中午，柳倩再次回休息室換另外一套婚紗，柳嵐在外面招呼賓客。
婚禮正式開場，超過300桌的賓客分散在三層樓，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在中間由藍色妖姬鋪成的舞臺，那是晴朗重金從保加利亞空運回來的玫瑰。又豈止是玫瑰，整個婚禮禮堂每一寸細節都完美得像一場夢境。他承諾給柳倩最好的，他在一一踐行。
大熒幕上放映的是他們提前拍好的微電影，記錄了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的所有點滴，即使都在親歷，即使明知道有很深的加工痕跡，柳嵐還是被感動得紅了眼眶。
晴朗一身修身西服登場，被幹冰簇擁着，柳嵐看不清他的臉，現場也顯得嘈雜，主持人在一一介紹晴朗父親請來的重磅嘉賓，一個比一個大的頭銜，柳嵐有些心疼的望向晴朗，明白爲什麼那麼多太子急不可耐的想要登上那早晚屬於自己的王位，每個世界都只有一個王，在不是王的時候，即使該你的主角，你都只能禮貌的退讓到一邊，一如這個時候滿懷笑容站在舞臺一邊看着自己父親講話的晴朗。
這不是晴朗的婚禮，這是晴朗爸爸兒子的婚禮。這中間隔着科羅拉多大峽谷一樣的鴻溝。
柳嵐很想發消息給楚傑，告訴他這場婚禮有多麼的無聊，只是她不能，她要一動不動的盯着現場，生怕有個什麼意外閃失。
她是女方嘉賓的負責人，可是女方的嘉賓全在三樓，她在一樓候着，不是因爲離舞臺更近，是男方的客人更爲尊貴。這是一場女方是配角的婚禮，這樣的婚禮，換任何一個女方都可以。
終於等到新娘出場。
燈光照向了紅毯另一頭的柳倩，她的皇冠、耳環、項鍊、手鍊全部來自大英博物館的珍藏，有錢就能享受到一切，柳嵐記得那個裝這些物品的黑箱子，裏三層外三層的保安，物品比帶它們的人貴。
比迎賓婚紗更爲雪白的禮服婚紗，白得自帶仙氣，一層一層厚重的蕾絲邊全是手工定製，出自現在華人圈最火的婚紗設計師Verawang，一套婚紗堪比一部豪車的價格，許多好萊塢明星都趨之若鶩。
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着閃閃發光的柳倩，只有柳嵐知道，她有多麼艱難的在支撐着她這一身的華麗。
晴兒帶領着柳倩走向晴朗，柳嵐努力將視線停留在晴兒臉上，她的笑臉能融化自己心裏的烏雲，她努力不去想婚禮設計的時候晴朗媽媽是多麼無情的取消了新娘父親送女兒進場的環節，這樣盛大的婚禮上，父親這種稱呼都只能出現在晴朗爸爸頭上。
柳嵐確定，如果她還能有再辦婚禮的機會，她不要這樣的盛大，她只要家人圍坐，簡單的庭院，穿潔白的裙子，走向她的楚傑，不要有預先的彩排，只要真切的走到他的面前，說她當時內心想說的話。
唯一的只屬於一對新人的機會就只剩下新婚誓詞，柳嵐靜靜看着大屏幕，一對璧人的身影在大屏幕上投射得真切。柳嵐將手機攝像頭打開，這場婚禮，她唯一期待的環節。
柳倩是幸福的，那種笑容有着感化全場的魔力，吸引所有人安靜下來靜靜的等待這莊嚴濃重的時刻。柳倩望着晴朗，她嫁給了她心甘情願的愛情，她在等着她的愛人訴說不離不棄的誓言。
“我許諾必定尊重並保護你和你的家人，高於其他一切。”
“共同分享幸福與責任，支持你、擁護你。”
“安慰你，成爲你的港灣，至此不渝。”
“成爲你的親人。”
“成爲你的親人。”
交換戒指，晴朗擁吻柳倩。柳倩流下的幸福淚晴朗輕輕的擦拭。
一生一代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