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偉傑灰頭土臉的來約楚傑喝酒，大概在他們選完簡歷面試結束最終定了兩個行政姑娘一週後。他不上樓，只在樓下地下停車場等，還刻意強調不要告訴趙菲菲。
楚傑覺得詫異，雖然自己在忙碌着自己的進度，很少關注他們，但是畢竟兩隔壁的辦公室，林偉傑每次來找趙菲菲楚傑也知道，感覺他們相處得也算融洽。
匆匆結束完手上的工作，楚傑就直奔下樓赴約。一見到楚傑，林偉傑就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你什麼破建議！”
“怎麼了？”楚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林偉傑一腳狠油門，車子瞬間飛出了地下停車場。
“你要死啊，開這麼快！”楚傑緊緊拉着安全帶。
林偉傑不理他，太陽穴有些青筋暴漲，呼吸聲有些厚重，他被氣的不輕。拐出地下停車場上了正路，正好遇上人行橫道邊有行人，在韓國，人行橫道上有行人的時候必須完全剎停整個車子，一直到行人安全到了對岸車子才能再次啓動。過馬路的正好是個老人，林偉傑只得拉了手剎，慢慢等。
“你到底怎麼了？”楚傑摸不到頭腦。
“你說趙菲菲喜歡玩遊戲。我把國內的熱門遊戲玩了個遍，還查了很多攻略，信心滿滿的讓她選個遊戲，帶她裝逼帶她飛。結果呢，你猜她說什麼？”
“說什麼？”
“她說原來你是這麼玩物喪志的人。”林偉傑模仿着趙菲菲的神情，一張嘴憋成了鰱魚樣子，十足的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楚傑被他樣子逗得忍不住笑。
“你還笑。我容易麼我，本來就是兢兢業業、朝氣蓬勃的有爲青年，爲了她花了那麼多時間去鑽研遊戲，還沒開始，就被判了死刑。浪費裏我多少時間，毀了我多少前期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人設。”
“你自己傻。你不能讓她選了一個遊戲後你再去鑽研麼？活該浪費這麼多時間。”
行人過完了馬上，林偉傑鬆開手剎，車速陡然提升，“我還不是想把自己塑造成萬能的遊戲玩家嘛。我想着你們是做遊戲的，肯定精通各類遊戲，如果我只練習一種，太容易穿幫了。”
“你自己傻！誰給你說做遊戲的就一定要精通遊戲！”
林偉傑一個巴掌拍到楚傑後腦勺。
楚傑反彈起來，“你瘋了麼。你怎麼和趙菲菲一個德性！”
林偉傑反而來了興趣，“哦，她也打你？打得好啊，這叫夫妻同心，註定的默契。”
楚傑想起去年一起回老家，趙菲菲在車上掐了自己大腿，大腿這種部位稍微敏感了點，楚傑乾脆不說話，默認林偉傑說的趙菲菲打了他。
“額，你說這趙菲菲怎麼這麼難追？你確定她以前真的打過遊戲？”
“打過啊。我們自己公司的。”
“我靠！你什麼狗頭軍師，她打自己家的遊戲完全有可能是真的不愛，只是因爲工作原因，你怎麼這麼傻。”
“我說了我不瞭解趙菲菲，我只是陳述我看到的事給你，讓你自己斟酌的。你自己傻才浪費那麼多時間。”楚傑表情突然無限懊惱“林偉傑，你今天拖我出來喝酒該不會就爲了這事吧。你不知道我忙得腳不能落地了麼？”
“誰都忙，我也忙得不得了。過段時間我要去歐洲出差，不先敲定了，沒了近水樓臺的優勢就更難了。”
“嘖嘖嘖，看來你挺認真。”
“拜託老大，我們10多年沒見了，我從青春期開始對於感情就很專注好麼。”
“嗯，應該是專注的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一點都不花心。”
“你怎麼跟個女人一樣牙尖嘴利。”林偉傑說話間怒氣消了些，正好看到路邊有個烤肉店，閃了右轉彎燈，靠邊停下。
“我來韓國前以爲國外都是左行道路，停也該停左邊呢。”楚傑下了車，跟着林偉傑進了烤肉店。
盤腿而坐的桌子讓楚傑的修身西褲顯得有些緊繃，“這趙菲菲做衣服尺寸也不大一點。憋得人難受。”
“你嘚瑟是吧。讓我羨慕嫉妒恨是吧。”
“我發現你就一仙人掌，全身都是刺。早晚被趙菲菲拔了你所有的刺。”
林偉傑招呼服務員，韓國烤肉店永遠老三樣、烤五花、烤牛肉、白菜豆腐湯。然後是花花綠綠的各種泡菜。
“我真不知道韓國人怎麼靠着這些長大的。中國美食我們一輩子都喫不完，他們是這幾樣一喫就一輩子。”楚傑伸手開了放在桌子上的清酒。開完纔想着林偉傑開了車，“喝嗎？”
林偉傑接過來，往自己杯裏倒滿“怎麼不喝，本來就是出來喝酒的。車子盜搶險拿來幹嘛的，就是喝酒完車子隨便一扔，找不到就讓保險公司賠的。”
林偉傑一愣，“還真是個傻子呢。”
肉還沒烤好，幾杯清酒就下了肚。順便說一聲，韓國的酒真的很難喝，連國內最低端最廉價的高粱散裝白酒都比不上，楚傑不知道韓國人的盲目自信從何而來，在這裏快兩個月了，真沒找到任何可以優越的地方。
“我要給你說個事。”林偉傑挑了快烤好的韓牛遞到楚傑面前的盤子裏。
楚傑挑起來，蘸了醬，往嘴裏送“說啊。你不說點什麼事我都覺得這趟出來虧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
“那你就不說。”
“你這人真的很很很無趣。以後你媳婦來，我真的很想問問她到底看上了你什麼？或者她是個劫富濟貧的女俠？知道你沒人要，做善事了？”
楚傑翻了白眼。搶過林偉傑手上的夾子，夾了幾片五花肉，丟在烤盤上，聽到豬油在烤盤上發出滋滋的聲音。烤肉店裏幾乎大多是聚在一起喝酒的男人，這似乎和日本的風俗很像，下班後的男人以不回家在外應酬爲榮。應酬少了，說明社會地位比較低。這真是個奇怪的邏輯。
巡視完一圈店內的人，楚傑才發現林偉傑還沉默着。“你有事就說啊。”
“我女朋友想回韓國了。”
“我去。”楚傑將烤肉夾放下，“你有女朋友了還追趙菲菲。”
“我們同事，她派駐西班牙。”
“那你說你過段時間要去歐洲是去見她。”
“是也不是。歐洲是真出差，但是去了肯定也會見到她。”林偉傑喝了一大口酒，“這菲菲吧，我好像是真喜歡。因爲女朋友去那邊要兩年，我還有一年就要回國，我默認我們最終會分手的。也就默認自己單身。”
“哪有你這樣的默認。”楚傑也喝了一口酒，“誠懇的說哈，假設趙菲菲最終會喜歡上你，但是如果知道你不是單身，她會果斷放棄的。感覺她有點感情潔癖那種。”
“所以不是煩麼？找你說話麼。我本來也以爲是逢場作戲，隨便追追，追不到就算了。可是在這過程中，好像真的覺得菲菲挺好。”
“你怎麼一副情竇初開樣。”
“好像是很難得這麼認真喜歡一個人。這麼多年，四處漂泊，自己都安放不了，怎麼可能安放自己的感情。所以都是露水情緣。可是這次，想安定下來，甚至想了要不去你們的城市，在你們城市我找個工作還是很容易的。”
“嗯，獵頭會瘋搶你的。三星員工啊。開玩笑，世界五百強總部的員工。”楚傑說着笑，卻見林偉傑的眉頭沒能舒展。楚傑給林偉傑倒上，又給自己杯子裏倒滿，碰了碰杯，“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準備去和女朋友說分手。”
楚傑有些猶豫，“你要考慮好。每段感情都不容易，很多時候得不到的比較珍貴。萬一你分了手，又覺得菲菲不是你想要的人。”
“誰敢對未來做保證，不想委屈當下的自己。”
“哎，自古英雄都難逃一個情字。你要我做什麼？”
“保密。你和菲菲好，我有女朋友的事你給我保密。等我處理好一切，就好了。我把你當真兄弟，這種法煩心事只能跟你說。”
“看樣子你在首爾也沒交到什麼朋友？”
林偉傑苦笑，“外籍員工，怎麼都會有歧視的。永遠得不到想要的公平，這也是我最終想要回國的原因，趁還年輕，回國，從頭開始，這裏能混的只有資歷。不同的文化背景差異，做真正的朋友很難，婚姻也一樣。還是要相同文化背景的，對事物的理解才能一致。”
“所以你覺得菲菲讓你有了家的感覺？”
林偉傑點點頭，“差不多。說實話，在首爾的中國人也不少，我不是歧視啊，但是她們大多爲了留下來，艱難生活着，一步步像這個環境妥協，把自己變得不那麼像中國人。而且，到我們這種級別了，很少有女性，還要找到有共同語言的女性，就更難。”
“菲菲怎麼也算是個高級管理，能懂你。這也是她吸引你的地方吧。”
“是的。”
楚傑直起了身子，端起杯子，“好吧。支持你回國。國內女性越來越自強，即使不是菲菲，你也能找到有共同語言的伴侶。”
林偉傑笑了“就菲菲了吧。她有你看不到的風情萬種。哈哈哈哈。”
“你正經永遠過不了三秒。”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洗刷、互相逗樂。小時候的記憶依稀有些復甦，他們曾經好像也這樣坐在院子裏，仰望着天空，憧憬着他們的未來。
人世間除了得之我幸的愛情讓人愉悅，還有這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的喜樂。